散文 || 风雪林荫大道

3林荫大道是乌海最好的一条路,没有之一。

从京藏高速乌海收费站出口开始,沿着东高西低的地势,笔直地通向黄河沿岸的国道,车少路好,两边全是高大的柳树和形态各异的绿地,相隔不远就有大大小小的公园、植物园。夏天林荫大道两边郁郁葱葱,花红柳绿,偶有身影出现在树林里的小路上。冬天空旷寂寥,看不见什么人在这里逗留,偶尔看见有人,也是匆匆赶路的。

乌海属于干旱地区,林荫大道两旁的树木花草全靠人工浇灌,只有一处修建了假山,下面弄了个水池,从假山石缝里流出来一股潺潺小溪,夏天凉爽宜人,冬天冰挂也非常漂亮。我和媳妇特别喜欢这里,经常顺路走到它旁边的靠椅跟前休息。可惜,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祭奠用的场所了,看着就阴森可怖,不由得你赶快离开这里。

十几年前,我们搬迁到了政府划定的区域,命名为温馨家园。从那个时候起,我和媳妇总是从家出来,顺着林荫大道徒步锻炼身体,整整走了五六年,直到我离开这座城市。林荫大道,见证了我和媳妇相处的五六年,默默无语地看着。有时候它会夸奖我们,有时候还会嘲笑我们。

有一年的冬天,我和媳妇照例吃了晚饭,趁着天还没有黑,一起出去散步。当时媳妇正在进行减肥计划,拼命拉着我快走。我不愿意,我是喜欢慢悠悠地闲庭信步般的散步,所以终于被媳妇落下,她一个人快速向前走了。不料,这时候突然来了沙尘暴,乌海市最近几年特别注意环境建设,风沙少了许多,不像以前那样,一年到头刮大风。

看着西北方突然黑了下来,寒风阵阵袭来,凭多年的经验感觉要刮大风了。喊了两声,媳妇根本不理我,我们距离不算远,但是视线被树丛挡住了。没办法,我只得加速,由散步变成了跑步。大概跑了有二三十米远的距离,风突然大了起来。正好我们是迎着风,沙粒打在脸上有些疼。

这时候天瞬间就黑了下来,风大的几乎站不稳,只能猫下腰,进行搜索前进。艰难地走了十来步,忽然听见媳妇再喊我的名字,声音里夹杂着恐惧和哭音。媳妇从小娇惯,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温室里的花朵,从来就没有遇见过这么恶劣的天气。

我再也不管什么风沙了,三步并作两步地窜到媳妇跟前,嘴里大声喊着:“没事,有我呢!”沙尘暴来了的时候,能见度是非常低的,再加上风沙刮的眼睛都睁不开,直到我抓住媳妇的胳膊,并且喊了两声,她才反应过来,一下子扑到我的怀里,呜呜地哭开了。

从那以后,媳妇再也不敢丢下我单独行动了,不但不肯丢下我,还要紧紧地挽着我的胳膊。

沙尘暴中我们在林荫大道相拥过,大雪纷飞中也曾经紧紧相拥过。

我上班后,已经老年痴呆的父母就由媳妇来照顾了。有一天突然接到她打过来的电话,委屈地边哭边跟我说,说老妈骂她了。我知道这是老妈糊涂了,这么好的儿媳妇,没事温暖会骂她呢。当时正在忙工作,劝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等忙完了,还是领导提醒了我,让我再给媳妇打个电话问问。

这下坏了,开始是不接我的电话,到后来干脆关机了。领导说我媳妇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事,难免会误会、会委屈,让我赶紧回去看看。这时候天上已经飘起了雪花,一路不顾危险快速开车回到了家。媳妇不在,老爸老妈已经缓过来了,面上露出难为情的样子。

电话不接,肯定在林荫大道溜达呢,我赶紧安顿好父母,一头冲进了风雪里,直奔林荫大道去找媳妇了。果然不出我所料,媳妇含着泪在林荫大道的雪地里徘徊呢。我知道这是为了替我尽孝受了委屈,赶紧把她抱住,也没有说什么,就是紧紧地抱着。我俩就在这大雪纷飞的林荫大道旁,拥抱了很久,直到天黑才回家。

两年没有会乌海了,以前回去年年都有变化。也不知道现在的林荫大道是不是变得更美了,落雪的时候,还是那样幽静,还是那样美。

好想再一次在风雪中漫步林荫大道上,牵着媳妇的手,不说话,一直走。身旁风吹雪飘过,回首山河已是冬,林荫大道同淋雪,此生无悔共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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