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老一辈的爱情。说是爱情,其实有时候称之为亲情应该更贴切一点吧,没有自由恋爱,终身大事全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容得了自己做主。一辈子过去了啊,也谈不上轰轰烈烈,茶前饭后谈论的尽是些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琐事:今年的收成啊着实不好,唉,蝗虫成灾,大旱哦;老金家上梁了,咱得思忖着送他多少礼啊,平时人家也没少照顾咱;孩儿他爸,学费又涨了啊,咱得努力攒钱了啊,这孩子还得花不少钱呢……虽无半点浪漫可言,却最是这种淡如温开水一般的爱打动人心。
元宵前两天,外公离开家去150公里外的棉被厂工作。说来心酸,年过花甲,却迫于生计不得已离家。并非子不养,只是老人不忍心成为自家儿女的负担。
去年,舅舅家新房子建好了,却欠下了一大笔债。年前舅舅和舅妈闹了矛盾,大概是因为钱因为生活,舅妈离开了舅舅去了其他地方工作。不知道是否有意,舅妈在过年前两天才回家,不过回的是娘家。外公知道小两口闹了矛盾,次日便提了礼去请舅妈回家,可舅妈不领情,舅妈她妈还指着外公说了一堆让人不开心的话,外公悻悻地离开了。回家却强颜欢笑只字不提直到外婆问他怎么样。外公吃着饭呢,动作一顿,说,还不就那样,人又没接回来,接着又说,你说你,又要担心,又要问,问了吧我告诉你了你又得伤心。事实是这样,舅舅舅妈的矛盾搞得外婆家过年都没了以往的热闹喜庆,似乎总飘着一股淡淡的郁闷。而舅舅又因为工作的原因没能赶回家过年。各处催债的时时来打扰两位老人,外婆心里特别不是滋味,过年都过得不开心。年,舅妈是回来过了,可过完年她又走了,各处走亲戚各处玩,就是不理会外公外婆,不理会舅舅家的亲戚。老两口这年过的异常冷清,就五个人吃饭,冷冷清清,气氛十分尴尬。家里就一个儿子,虽还有两个女儿,女儿们却也忙着自己的生活不可能时时刻刻来看望。 小年的时候更冷清,只有两个老人和两个孩子——舅舅的儿女,各怀心事。女儿已经上初中了,爸妈的事她都知道,曾经因为他俩一个人躲在房里狠狠地哭,饭也不怎么吃,每每接到她妈的电话几乎总是咆哮着,让她妈回家,批斗她妈。儿子还小,只知道玩,吃饭也没什么心思。一桌子四个人心思都不在吃饭上,气氛要多凄凉有多凄凉。
过完年外公外婆还是郁郁寡欢,跟舅舅对了下视频看了看儿子,老两口多少有了点安慰。只是心里还是屯着一股气,撒不出去,压在胸口,日益沉闷。
外公其实特别不想离开家去那么远的地方工作,他担心自己扛不住,担心身体吃不消,最重要的是,他担心外婆的身体,担心外婆出事。他出去了,外婆平时就一个人在家了,孙女读初中寄宿,小孙子平日也要上学,只有晚上回家。外公担心外婆,担心她一个人在家出事。几年前外婆中风,所幸好转了,却从此身体状况大不如前,身体的各个零件都开始叫嚣,今天这里不舒服明天那里又出了问题。就这个状况,外公怎么样也放不下心。外婆劝他,你去吧,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平时就去看看人家打麻将打牌,晚上有彬彬(小孙子)陪我睡,有什么不放心的,何况家里欠着债,你出去至少能挣到俩老的伙食啊,做得好还能余些钱给孩子还债。如此云云,外公便离开家去工作了。
外公离开家那天妈也刚好出去了,我便带着弟弟妹妹一行三人去了外婆家,一直待到元宵那天。外婆平时不怎么看电视,吃完晚饭便早早上床睡觉。十四那天晚上,外公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当时八点多,外婆已经睡过一觉了,老两口唠唠家常,谈谈最近发生的事,话到最后,外婆还是说家里很好,不用担心她,让外公好好干,累一点也坚持,毕竟比种田舒服,利润也高。其实外婆哪里好了,她洗头也得我帮忙,手都没办法绕到后面去;指甲长了,没办法,只能等我大姨来的时候帮忙剪;被单该换了,那也得等大姨来的时候再换,外婆的手已经没什么力气了,拿不起十几斤重的被子,更无法换被套;楼上的地脏了,外婆也拖不了,转来转去头晕,不小心就会摔倒,只能等读初中的孙女回家收拾……这些事平时外公在家都是外公帮外婆做的,洗头,换被单,晒被子,剪指甲,有时候外公还会帮忙洗衣服,因为外婆骨质增生,疼的时候动都不能动,外公甚至还学会了做饭……我想,大抵这就是所谓的爱情的力量吧。
元宵那几天外婆家还是挺热闹的,因为我们几个人。外婆说多了几个人吃饭都香一点,以后两个人吃饭,想想都有点吃不下饭。谈笑间又说到了外公,外婆笑着说,他呀,一辈子嫌我做的饭不好吃,现在他不在家,我也不用担心这么多了,不过啊,不知道他在那里吃的怎么样,虽说我做的饭不合胃口,但好歹也健康啊,唉,不知道他在外面能不能照顾好自己,他这个人啊,就是惹人操心……从抱怨走到关心,这大概就是最普通的夫妻爱情吧,无关风月,生于日常长于生活藏于细节。
外婆以前不用手机的,欠费了也不会想去缴费,外婆觉得时间纯粹是多余的,而且还没用就没钱了,不划算,所以不去缴费,以为不缴费不用就不会扣钱,手机也闲置搁在家里,外出的时候从来不带着。而现在手机却不离身。外婆说过原因,当时她有点害羞,有点无奈,声音压得很低,说,你外公知道我不把手机放身上之后生气了哦,他骂我唷,说平时不把手机放身上做什么,要找个人都找不到,手机给你用不就是要随时放身上联系的嘛……想到外婆那种有点怕的表情我却觉得挺温馨,外婆会怕无非是怕外公担心,而不是怕外公骂,而外公骂外婆也无非是出于关心。
老一辈的爱情,平平淡淡,就像白开水,却走得最长久。现代人的爱情,大多轰轰烈烈却落个分道扬镳的结果,甚至因为所谓的爱情形神俱疲,不得善终。走过一辈子,无非就是生活,单纯的爱能支撑多久?始终敌不过现实的残酷,毕竟物质需求是那么现实又无法忽视的存在。“贫贱夫妻百事哀”,我始终相信爱情敌不过现实,没有面包,无法生存,何谈爱情?而老一辈教会我们,从生活出发的爱情,才能永恒。
后记:不知道怎么说,就是单纯想起了外婆,想起了他们的爱情。心酸是真的,担心也是真的,而最打动我的是爱情。说实话我担心外婆,我也担心外公,而我尚在千里之外,遥不可及,想想,也只能是想想。记叙比较乱,文笔渣,高三之后几乎没有再写过一篇完整的作文或是文章,连随笔也没写过,看官们权当看故事了吧,勿纠结于文风文笔甚至语法错误。谢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