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外公最遗憾的事，便是二舅舅的婚姻。
二舅舅是三个舅舅中读书最多的，也是最先结婚的。
01
在八十年代，高考非常难，不像现在有扩招。二舅舅一心想考师范，读出来包分配当老师，工作和收入稳定，是个铁饭碗。
当时考师范的人也比较多，名额有限，二舅舅每次总是差几分。这样持续了两三年，年年如此。
后来听我妈说，如果不考师范考其他的，也是好的呀！因为我妈的堂兄弟拿了二舅舅的其他录取通知书，读了类似现在的技校，但那时的技校含金量是非常高的，读出来一门手艺在手，很吃香。
那时兄弟姐们很多，难免重名。我也不知道妈妈的堂兄怎么就能拿二舅舅的录取通知书去读书，反正就是去了，而且读出来分配的也不错。我妈甚至外公在背对二舅舅时，喜欢拿这事来说。
尤其是喜欢对我说。那时只有我在上高中，也担心我会重复二舅舅的道路。
二舅舅一心想考师范，两三次下来，终未能如愿，后来就放弃了。
02
二舅舅结婚，我还有印象。
那时抬来的嫁妆中有一件家具与常规不同。这不同如今看来并不稀奇，但在当时绝对算一件新颖的东西了。
那时候的新床，床的四面会做蚊帐架子，俗称“架子床”。套上蚊帐，只有前面这一个入口。这种老式的架子床在当时的农村是非常普遍的，几乎都是这种床。
但在二舅舅的婚礼上，抬来的是“三面床”，就跟现在的床类似，没有蚊帐架子，有床头柜。蚊帐也不是用的方方正正的，用四个角撑起，而是用的圆蚊帐，头顶一朵花向床四周铺开。尤其是对蚊帐头顶那朵花印象深刻，在那时可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觉得实在是太漂亮了！
03
二舅舅和二舅妈，生了一个女儿，也就是我妹妹。妹妹很小的时候，就留在老家，当起留守儿童（这在前面的文章里已写过了）。
他们的感情，应该是在江苏打工时就出现过裂痕，我隐约记得妹妹说过一些。但后来他们和好了。
有一年暑假，我应该在上初中，去父母打工的城市玩。
晚上去二舅舅家里吃饭，他们租的两居室，二舅舅一家和二舅妈的妹妹一家。
坐了两桌，我特别记得饭菜很丰盛，有我喜欢的卤猪耳朵和卤鸡翅。我们吃完饭当晚直接住在二舅舅那里。
因为很热，白天晚上都要开空调。那时候用的是窗机，很费电。我听到二舅舅埋怨二舅妈一天到晚开空调，电费着不住。那时一个月工资只有几百元。
我那时也觉得可以不用开空调的，我们农村的孩子，没吹过空调，觉得有风扇就不错了，有的家里甚至连风扇都没有，都是用蒲扇散热。
因此，我那时认为，二舅舅和二舅妈在生活上肯定有很多分歧，比如开空调这事。我不了解二舅妈，但我知道二舅舅是那种很节约的人。外公的几个子女都这样，因为那个年代什么都缺乏，他们从小就养成了节约的习惯。而二舅妈，她应该在城里生活得比较多，城里很多普遍的行为、消费在农村人眼里，看着像奢侈。
04
我上大学那几年，在外地。一次回家听妈妈说，二舅舅和二舅妈离婚了。在法院判决的，妹妹跟了二舅妈。
二舅舅离婚后，二舅妈就再也没有回来看一眼。妹妹和我们走动得也很少了。
现在，我们认为离婚是很正常的事，两个人不合适，分开是最好的选择。但在外公眼里，在农村老一辈眼里，都希望家庭儿孙满堂，晚年享享天伦之乐。他们甚至认为，离婚是一个家庭的耻辱。
之后，我就很少看到外公脸上的笑容。再没有那种从容、淡定、自信的微笑。
我想，这其中肯定有很多不愉快的事，多少辛酸，是我所不知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