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又到了扫墓时节。位于南方多山的农村,每年的扫墓顺带成了大家庭的登山活动。
少时不懂悲伤,先人们离世早,我脑中尚未来得及存入他们的影像,还十分热衷跟着大家上山。爸爸堂伯叔叔们喜欢带着几罐啤酒、一点下酒菜上山,在山上最高的那块墓地上,祭拜结束后,坐在斜坡石头上喝酒谈天。我们这些小孩就喜欢蹭吃下酒菜和听那些不属于我们年代的故事。
最近几年去的人少了。出外工作的,结婚的,渐渐少回来。记忆当中的我,倒是每年都还在上山。而那些驻足喝酒谈天,也已经没有。如今清明节的山上,因为禁炮禁火,安静了许多,家里的长辈们在年轻一辈的强烈要求下,也终于收起了用来烧的金纸。
今年又有了不同。扫墓的先人们又多了一位——我的爷爷,离开了71天。爷爷的离开意料之中却又突然。尚未和大家做告别,临终前他心心念念的大儿子也未能陪在身边。
我爷爷的求生意志很强,即使岁数已大,却也不会放弃自己。身体虽然已经十分虚弱,神志却很清明,煎药的程序也牢记并严格遵守。在医院陪护的那段时间,爷爷就像一个孩子,凌晨两三点饿了,会把在一旁睡觉的我爸叫醒。大伯点的饺子,被爷爷嫌弃味道不好,在我眼里却觉得可爱。让我觉得,不是什么都无所谓了。
最终还是要面对的一个问题,要不要继续治疗?
我看到有人写的一段话:
医疗救助的目的应该是让人回归有意义和有质量的生活。如果这些都无法做到,那么适时的放弃可以回归最终的宁静。
虽然是这么说,但我仍然觉得,最重要的是当事人的意愿。
最后的爷爷,待过本地医院,又去了苏州曾经做手术的医院,最后又回到了家里,度过了最后的时光。我不知道全部的真相,但我也不想再去追问我爸。
南方的习俗很多,除了忌日和清明扫墓,还有7天,49天,百天,对年,三年等等。有各种法子来纪念。我们想象着一个《寻梦环游记》里的世界,逝去的生命在另一个世界延续,与曾经的亲人们相遇,他们不是一个人孤独地走在路上,这大概就是对活着的人最大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