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那么喜欢龙,是西方龙,不是东方龙,不是那种长着角,八爪长条,在夏天播放的西游记里被孙悟空戏耍的龙,而是西方的双翼双足龙,它们是邪恶的化身,有着或鳞片或肤膜的长翼,张开来就是遮天蔽日的邪恶。他喜欢这种直接的能力,他不能理解为什么东方龙明明没有翅膀却能腾云驾雾,东方人只需要踩上一块云彩就能飞升,这些并不符合逻辑——可以套用在这种生物上的物理逻辑而不是这种生物诞生的进化逻辑,这种实实在在的逻辑能让他盼望着龙的出现,那个邪恶的西方龙。
他的玩具、卡片、壁画有一半都是他所喜欢的龙,它们大多两只强壮的后爪,可以死死的扣着地面,脊背上是粗壮的翅膀占据着视觉的绝大部分,仿佛这双翼就是龙的象征、龙的能力的来源,头部是扁平的凶相,蛇一样的竖瞳目,粗犷的朝天鼻是生命力的象征,张着的嘴可以吐出熊熊的火柱或者极寒的冰块,少年都会喜欢的奇幻的强大,自己独有的力量。辽崇喜欢龙,会幻想的那种喜欢,会幻想他会有一条龙,它忠诚但残暴,它为他提供力量,而他用着力量去或者其他他想要的东西,或者力量。
他的爸爸找来了《泰坦尼克号》的光碟,晚上落了黑,爸爸把光盘放进CD机,圆形的接头插进厚厚的电视机,电视屏幕中间的凸起让露丝更是显得丰满,辽崇被按在沙发里,忍受着这两个小时的电影。从杰克和露丝上船时他就开始看不懂了,更不要说他俩在汽车上时辽崇被妈妈捂了眼睛,电影从温暖的黄色到冰冷的蓝色的过渡也让他十分不适,唯一让他有激情的一点是露丝在船头张开了双臂,他期待、他盼望她背后腾空一双龙的双翼,可是露丝背后出现的只是杰克,这是爱情片呵,不是魔幻,辽崇的眼神又瞬间暗淡了下来。
第二天,辽崇爸爸用自行车载辽崇去爷爷家,直行车很高,十一岁的的辽崇坐在后座上,两脚晃晃悠悠不着地,屁股被两条腿坠着嵌在钢丝上,硌的坐骨生疼,在路过两个街口后是一条碎石小路,辽崇再也忍受不了,扣着爸爸的腰,使劲把腿曲上来,踩在后座上,双手再换到爸爸的肩上,一用力站了起来。这就把痛苦递到了爸爸的身上,为了不让辽崇摔下来,爸爸必须要更用力的扶住握把,避开碎石路上的大块石头,甚至脚下的踏板也更沉了些,也用自己的后背顶着辽崇的大腿,再撑起一小点儿的重量。
辽崇舒服多了,甚至喜欢这个高度上空气划过脸的感觉,他揉了两下疼的没有知觉的屁股,仿佛再过一会儿它就会坏死,从他身上掉下来。他身体微微前倾,把更多的身体重量压在爸爸的后背上,双手不再扶着爸爸的肩,而是慢慢向两边举起,胳膊与自己的肩齐平。
“学露丝呢?”爸爸看到了辽崇映在地上的影子。
“嗯。”,辽崇又举了几秒,悻悻的放下手臂,他没有海,没有船头,更重要的是没有翅膀从自己后背长出,他放弃了继续模仿的兴趣。
“咋,没有杰克?”
“没,我没学,我屁股疼。”
辽崇再安安稳稳的扶着爸爸的肩,他的肩胛骨中间喷涌而出肤膜的双翼,向着两边延展放大,直直地向空气中刺去,对比辽崇的身体来说巨大的双翼整整遮住了照在这条小路上的所有阳光,须弥之间翅膀完全展出,伴随着辽崇肩胛骨微微的抖动,击打着空气,扑在辽崇脸上的风带来了丝丝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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