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原创
01
老蒋头在大盘村出生,也将在大盘村终老。这在大盘村是非常普遍的,他们那一辈人,生命轨迹几乎都是如此,扎根在这方圆几里地。
上半辈子和下半辈子都踩在同一块泥巴地里,除了脚印由浅变深,由深变浅,人生的轮回,也就这么回事。
要说这老蒋头,那也算是十里八乡的金舌头,年轻的时候是个提笔能写,出口成章的人。即使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当农民当了这么多年,他依然讲究得很,下地干活也是穿戴整齐,说起话来条条是道。
老蒋头有一儿一女,都大学毕业跑大城市去了,他经常念叨,煮熟的鸭子总是要飞的,养大的儿女注定是要走。对此,他倒是没有任何怨言,他知道大山里的世界藏不下他们,困住他就够了。
老蒋头已经五十出头,马上就要奔六十了,人生的一甲子呼啸而过。家里除了老妻,就只剩下一条老狗。早些年院子里那是鸡鸭成群,还养了一头大水牛,可是现如今都讲究自动化,也就不需要养牛这种大牲口了。
辛苦了一辈子,虽说这儿女已经长大了,但这么些年家里一直穷的响叮当,都没有给儿女挣上一份像样的彩礼,老蒋头心里很不是滋味。眼见着年纪大了,做什么都力不从心,他心里思忖着要谋点什么轻松活计来做做,结果这瞎猫碰上死耗子,还真让他找着了。
02
年前的时候,陈家村的陈溜皮来家里吃饭,同桌的还有同村的蒋圣元。
酒足饭饱间就开始十里八乡的讲,各种奇人轶事讲完了,开始话家常起来,自然而然也的提及了老蒋头那一双儿女。
穷困潦倒了大半辈子,日子过得蓬头垢面,唯独这一双儿女足足的增加了老蒋头脸上的光。
“老蒋,你家那两个都学成毕业了,你也算苦尽甘来。”陈溜皮啜了一口酒,涨红着脸。
“对呀,他好过日子了,现在可以放宽心呆家里坐着了。”蒋圣元连连点头。
“到哪儿发展去了,我这又忘了!”陈溜皮脑子里转了一圈,愣是没印象。
“反正是大城市,你这突然一说,我也想不起来了。”
“这老大都出去几年了吧?”
“老大工作三年了,老幺今年刚去,都才起步,不像你们,爷爷都当懒了”,老蒋头解释到。
“你这也快了,有对象吗,要不我来——”
“这你就不知道了,现在这读书人还愁这个,他们都不急。”蒋圣元打断了陈溜皮的话。
陈溜皮一听也是这个理,这人都出去了,哪还有回来成一门亲的理,顿时大笑起来,“哈哈哈——”
老蒋头含笑举杯,示意他们碰一下,“借你们吉言,儿孙自由儿孙福啊,我该做的都做完了。”
“来,来,喝点——”
“来——”
“圣元老弟,说到这找对象,我正好问你个事,我记得上次你提到了一下你隔壁家有个伢仔要说媒对吧。”
蒋圣元“咕咚——”一口干了杯子里的酒,想了一番,“对啊,那个男的三十出头了,条件很好,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结婚这个事一波三折。”
老蒋头问道,“你这提的是哪家的孩子?”
蒋圣元筷子一放,右手放在餐桌上,“就是我隔壁家的那个,我跟你说过的,在镇上做修理工的那个。”
“哦哦——,你说的是花木头”,老蒋头回想了一下,这花木头,他见过很多回,长得匀匀称称没毛病,似乎性格有些腼腆,家里盖着小洋房,混的很不错,过得也很富足。
“怎么忽然问这个”,蒋圣元都已经记不清自己什么时候提过这个事,对于陈溜皮的提问一时有些摸不清缘由。
“是这样的,上次你不是说那他很老实,人很好,想做个好事,哪天来给他保个媒。”
蒋圣元的确曾经萌生过这个念头,他和花木头家住隔壁,也算知根知底,看他说了几门亲事都黄了,觉得很糟心。
“是有这么回事,但是我也没看到什么合适的。”这十里八乡的,女子虽然多,但真要找个匹配的,也没有那么容易,何况他这个人天生不太会说话。
“哎呀——,那正好呀!”
陈溜皮一拍大腿,音调都高了起来,“我这儿正好有一姑娘,配他很合适。”
“是吗,那太好了,什么情况,你来讲讲。”
03
虽说21世纪了,都讲究自由恋爱,可是这剩男剩女还是一大堆,太老实的跟不上自由恋爱的节奏,被掉队了;太花花肠子的,一轮又一轮倒开始意兴阑珊了。
反正不管什么原因,三十多岁了还单着,自己觉得没什么,身边的人可是皇帝不急太监急,都忙着张罗开了。
花木头的老娘就是这么一个人,自从儿子满了二十岁就盼着他结婚,哪成想,这一盼就是十几年。
花木头已过三十,花家老母更是心急如焚,这自己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儿子却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她就是两脚一蹬那也无法安心。
老蒋头就这么赶上了一桩现成的姻缘,当了回媒人。
人都说,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怕生的很,老蒋头倒是一开头就把这事儿办的妥妥帖帖。
哪成想,他给保了个媒,最终却成了十里八乡的一桩趣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