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水洪出生的时候正值家乡闹洪水,故名取之。
陈水洪读六年级的时候妈妈跑了,剩下他和他爸爸在一起生活。他爸爸爱喝酒,从妈妈走后更变本加厉,常常喝的大醉,喝醉了就打他,他通常挨打的时候都一言不发,直到爸爸打累了,才得以喘息。因此,他的身上总有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他害怕被发现,无论春夏秋冬,都裹得严严实实。
陈水洪喜欢游泳,对于出生在河边的孩子,游泳似乎成为一项特有的技能,但是他游的特慢,有时候鸭子在河里游,他也在河里游,还要和鸭子比游泳速度,赢了就会脱下小裤衩在头上疯狂摇晃,大声欢呼,我们都称他为打败鸭子的人。
陈水洪爸爸是附近水泥厂的电工,在那个年代,电工是一个体面的工作,工资高,待遇好。那个时候他的家庭幸福和睦,不用担心生活,爸爸一人干活就足以养活一家人。可惜了一场突发的事故,让一个合睦的家庭从此割裂。
事故发生在一个夏天的晚上,那天水洪父亲正值夜班,听到外面有异动,他赶紧穿好衣服赶往。是生产车间起了火,他心想,不妙,赶紧拿起灭火器冲了过去。那场火很大,火光照亮了整个夜空。被疼醒的时候水洪父亲已经在重症监护室呆了三天,生命无大碍,全身百分之八十的烧伤,多亏了命硬,换做别人是活不了了,但还是免不了右腿的失去。
祸从来都不会单行,生活总是如此,在你最艰难的时候,再给你迎头一击。
水洪的父亲被辞退了,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被切断,母亲为了还高额的医疗费,一天打了两份工,从黎明到黄昏,再从黄昏到凌晨。因了晚归的缘故,水洪父亲便怀疑母亲在外面有人,于是天天喝完酒后与母亲争吵,水洪没有办法,就独自躲在被窝里哭,哭累了就睡。不久后母亲就跑回娘家了,留下水洪还有他的父亲。
水洪的成绩很好,一直排在学校的前几名,而且很爱笑,一笑就露出一排大白牙。他的梦想是当一个建筑工程师,每每说到这里,他都会望向远方。他画了很多画,每一幅画都是他对于未来建筑的的构想。他把这些画视之为宝贝,别人不能碰,他只给要好的伙伴看,而我就是其中之一。我和水洪从小就认识,他爱画画,我爱写字,然后我们经常在河边游泳,然后到了天黑才回家吃饭。
因为父亲的缘故,陈水洪从此就再也没有笑过,成绩也一落千丈,我们叫他,他总是远远的躲着。在读初一的时候,他就辍学回家照顾父亲了。他家养了三头牛,他每天下午都到河边给牛割草,晚上给父亲擦背。然而父亲一喝酒就打他,持续了很多年,直到他的父亲去世方才解脱。
和水洪再见面已经是很多年以后了,我到了高中后就搬到了县城,大学也是在外省读的书,毕业后做了一名人民教师。那年回家扫墓,在河边碰见了他,他似乎已经不认得我了,我给他打招呼,他只是愣了愣,没有说话。我转过身,偷偷向天空许了个愿,让天空归还这位少年的梦。
河边的牛在低着头吃草,河里的鱼在怡然的游着,天空云卷云舒。我知道命运同他开了一个玩笑,在这微凉的人间,最后只有鱼儿牛儿同他作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