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为了别人

地球纪年2110年， 地球大气层内

程栤来到了3号据点的通讯塔，希望在这里重新获取通讯信号。

果然，在3号据点的通讯设备上，保持着微弱的信号。

程栤锁定住信号频段，将其放大。

语音信号中传来谈话的声音。

“这里是地球据点，呼叫指挥部，请求通话”

程栤使用麦克风尝试呼叫。

通讯信号却突然消失，示波器上显示出一条直线。

程栤不明白。他重新启动了通讯设备，发现仍然没有信号。

信号就像是被刻意剪断的一样。

程栤开始尝试调整频段，检查线路，天线等等，

都没有效果，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指挥部将任务小队抛弃了吗？

但是每次的任务报告都可以成功发送上去。

是信号接收端出了问题而不是发送端吗？

但是刚才的微弱信号是怎么回事？

是幻觉吗？

程栤想不通。

他继续调试仪器，试图找回信号。

……

一段时间后，显示屏上出现了信号，同样十分微弱。

译码器上显示着：“求救”

此时接收器的频段和刚才完全不同，信号天线从原本的竖直向上转为了水平指向。

说明此段信号来自地面而不是天空。

程栤意识到，这是另一个队员的求救信号。

于是，他立即拿上装备，启动机器人准备出发。在信号天线所指的方向，远处山峦的背后，有一个白色光柱连接着地面和天穹。程栤推测那是传输电能的激光。

激光输电是一项成熟的远程输电技术，将电能以激光的形式进行直线输送，能够实现宇宙中的能量输送。当空间中不存在介质时，激光输电的损耗十分小，是一种宇宙中十分常用的输电技术。在星系阿尔法中，激光输电技术被应用于戴森球和空间站间的能量输送。在本次侦察任务中，队员可以申请指挥舰在近地轨道向地面据点接收点进行激光输电。

虽然激光输电能够为据点提供电能，但是它也十分容易暴露据点所在的位置。

程栤所在的4号据点，有着由上一任队员留下的供电设备，以及来自废弃电站的反应堆的电能可供使用。因此，程栤没有选择申请使用激光输电。

程栤向着光柱的方向进发，再一次进入树林。

跟着光柱的方向，程栤快步如飞。很快就来到了1号据点所在的地点。

输电激光从据点顶部中心的接收器处延伸至天穹。

防御线塔已经关闭，据点周围留下的 “螳螂”躯体，暗示着不久前发生的激烈战斗。

据点内部没有人。程栤猜想，是防线被攻破，然后队员从据点向外逃走。

程栤用通讯仪器发送了关闭输电的申请，然后沿着据点周围的痕迹向外搜索。

脚印和血迹一路延伸，将程栤引向了一处废弃煤窑。程栤进入煤窑，打开电筒搜索。

废弃煤窑中布满了类似巢床的有机结构，不时又虫子爬来爬去。

这些虫是程栤在地球上看见的第三种生物（除了树木之外）。程栤心想，如果是新兵，肯定会因为感到恶心而呕吐不止，甚至于无法向前推进。那个队员躲进这个洞穴，一定是倒了大霉了。

在洞穴深处，内壁角落处，出现一处微光，一个人倒地不起。

程栤连忙上前，发现队员的身上已经有多处负伤，防护服已经破裂，血流满地。

程栤从背包里拿出综合医疗器，放在队员伤口处启动。

综合医疗器是一种集成的医疗设备，大小如一款小型手机，其内部安装有消毒剂，凝血剂，输注泵等等伤口处理所需的药品和装置。在使用时，只需将其贴合在伤员伤口处启动，其内部的微电脑就会进入流程，首先边缘的吸附器吸附在伤口周围的皮肤之上，然后自动检测伤口感染情况，再按照情况进行排除污血，消毒，包扎等等一系列操作。

程栤找到了身份牌，上面写着“医护部队椎名卫”。

联合防御部队中，所有部队都具备常规作战能力，在此基础上，再有各种不同兵种的特殊能力。因此，医护兵也能参加此次任务。

地上散落着半伸出的激光剑，和一只空仓挂机的手枪。

激光剑散发的热能，使得周围的虫子不能靠近。

在处理完毕后，程栤将椎名卫移至防御机器人的车盘上，控制机器人缓缓驶出洞穴。

沿着来时的路线，程栤朝着4号据点的方向前进。

最后一名队员找到了，受重伤，失去行动能力。她的任务份额，自然也落到了程栤的头上。如此一来，程栤几乎是一个人肩负着整个小队的工作量。

人的精神信念耗尽之时会首先出现精气神的减弱，视觉听觉不再灵敏，然后逐步开始犯一些平常容易避免的错误，接着出现意识模糊，记忆模糊等等情况。

这些情况基本都出现在程栤的身上，他垂着头前进，昏昏欲睡，就像是前面一个隐形的警官正在押解的犯人。

这些危险信号都被程栤自己察觉到了，但是察觉到了又有什么用呢？没有办法解决。

程栤想起了过去长官训斥队列中垂头丧气的新兵时的场景，长官大声斥骂。总是很奏效。

如果现在一个长官来训斥程栤，可能立马就会导致精神崩溃，就像是最后一根弦被打断。

来到了4号据点，程栤将队员靠墙放置，脉搏指示器上的跳动十分微弱。

此时通讯设备上显示出指挥部的信号。

程栤一下子来了精神，抓起通话机进行联络。

“呼叫指挥中心，呼叫指挥中心 ”

“请讲。”指挥部传来信号。

“这里是地球4号据点请求支援。需要支援！”程栤焦急万分

“遇到了什么情况？”

“三名队员牺牲，一名队员重伤，我们一落地就遭遇了袭击”

“任务都完成了吗？”

“还没有完全完成。”

“……”指挥部信号进入静默状态。

“喂？收到吗”程栤尽力压制着情绪。

“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程栤开始愤怒。

“我看见我的队员一个一个死，他们一个一个死在我面前” 程栤哭了。

“而你们的救援飞机，刚刚进入大气层，发现机翼被擦破点皮，然后你们就停下了，你们就返回了!!”程栤面红耳赤，泪流满面。

在刚刚进入地球之时，为了拯救陷入“螳螂”包围的队友克里特，程栤曾向指挥部请求支援，然而支援飞机到达地球大气层时，由于机械故障而放弃了救援。新兵克里特最后牺牲。

此时，指挥部信号再次断开。

程栤没有力气了，他转头看着一旁的椎名卫，她的脉搏信号显示器上，显示出一条流动的断续的直线。此时，她最需要的是输血，然而，没有地方有血源。

在备用通讯频段上，仍然有着指挥部微弱的语音信号，程栤拿起了听筒。

通讯语音中，传来了打闹和嬉笑的声音，他们在打牌。

可能是指挥部那边的通讯员，忘记了关闭信号。

程栤没有呼叫，只是放下了听筒。

他拿起了队友的手枪，走到洗漱台上，慢慢用水将血迹冲洗干净。

“这世界对他们真好”  程栤小声嘀咕着。

“这世界对他们真好”

程栤更换了新的弹夹，上弹后，把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我为了我的人民而战”

“为了别的人能够生活得更好”

程栤打开了手枪保险，闭上了眼睛。

据点周围的“螳螂”，又展开了新一轮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