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今天很多的痛苦、无助、孤独,以及人生的危机,其实都来自一个意想不到的角落:是我们内心的那个孩子在受苦。
——英国现代派诗人泰德.休斯
今天,想分享一个鲜活的生命故事给大家。
从她的经历之中,你会看到
一个人的生命之中,蕴藏着怎样的码头和绳索,
一个生命是可以如何还原它、看到它、理解它、认识它,然后归结它,刷新河流,轻盈向前。
「刀姐」
3月16日,我和女朋友急急忙忙地坐车去深圳,参加心笙的「生命码头」课程。
路上收到了刀姐的微信:你们过来要不要住在我这儿?老陈不在家,就我和儿子。
看完,我手机没电了。
我问王乔,要去刀姐家住吗?
王乔问我,谁家啊?
「刀姐!」
其实我也不知道大家究竟什么时候开始管袁璟叫刀姐,我来到莲心的时候,熟悉她的人都叫她刀姐了。
后来在共事的时候,只一次机会我知道她确实配得上这个名字。
学校七周年庆典的时候。事情千头万绪,我和刀姐牵头所有的事情,我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召集大家开会,大家的事情都在等待着其他人的配合。大家说完了之后,全场的人默默无言。
刀姐开始说话了,一气呵成,声如钟鸣,字字清晰,半个小时后,每个人都领到了工作,乱麻般的庆典活动一一兑现了。
「登船」
刀姐说,她之所以来参加这个课程是因为自己身体的左半边麻痹,她猜测是因为身体内有淤堵。
而她生命似乎也在面对冲突,不是一个人的,而是一股力量。刀姐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一股汇集了多方力量的能量冲向她。
加上参加过课程后志远的变化,尤其是胡蓉说了一句“建议你去上一下。”
刀姐说,这几个人都是我非常信任的人,于是就想去试试了。
「允许情绪流动」
刀姐在开课的第一个环节就哭了。
我知道自己哭了,当时悲从心中来,但是没有具体的事情。那些往事就像钉子一样都被拔走了,剩下的都是一个个眼儿。在头脑甚至灵魂层面,我接受了这些伤痛,但是内心依然很疼。
在负面感受表达的环节,刀姐出现了痛哭尖叫和全身麻木的状况,当时的她像是一个孩子,歇斯底里地哭泣,大喊自己动不了了。
在我看来已经完全的失控了。
我问她,你知道自己当时的状态吗?会觉得失态了,丢脸,不好吗?
没有,我觉得是正常,那里应该是出情绪的地方。
我当时对自己的行为是有知觉的,但是没法控制,你可以想象就是一个灵魂在空中看着我做这些事情。
事实上,当一个人接纳了自己的情绪的时候,也就接纳了别人的情绪。当哭这种情绪可以正常表达的时候,它也就可以从负面走向正面。
在这里(工作坊)我感觉找到同频的人,觉得很温暖。大家背景不同,价值观不同,但彼此接纳的感觉,给人很多力量。
现在觉得有伴儿,不孤独了。
其实我大部分时间都很孤独,表面热闹,内在孤独。
以前不愿意释放太多的负面情绪,怕伤到别人,怕环境不合适,不信任可以得到需要的反馈和理解。只敢表达正面的情绪。
现在通过课程,我现在可以帮到别人,至少可以帮到自己的老公和孩子,可以帮到我的班级了。
我会很快觉察到自己的状态,不那么容易进入情绪之中。在处理的时候会柔软一些。尽量减少情绪。
「上帝的密码,生活的刀」
工作坊第四天的时候,我和王乔吵架,刀姐在前面开车,一会帮着我说话,一会帮着王乔说话。
在短短的五天里,这种情况已经是第二次发生了。
下车的时候,我和王乔已经和好了。
早上的心情天气分享时间,我们一起发现了刀姐的这个模式。
我很小的时候,只要家里有争吵有不和,我就会把矛盾引到我这里,成为矛盾的一方,而我父母最宠爱和心疼我,所以骂一会就好了。而且只有和我的争吵,他们才不记在心上,不会真正伤害到彼此,一会就好了。
我小时候身体不好,全家人都照顾我,我哥哥姐姐,甚至邻居家的小孩子只要把我弄哭了,就要挨骂。
于是,从小到大,看见别人有分歧的时候,我都感觉自己要做点什么,要把责任扛起来,要把别人承受的伤害架在自己头上,就像今天早上你们(我和王乔)吵架,我的内心是非常难受的,所以一直想解决这个问题。而我家老公和儿子一吵架,我也本能地跳起来去保护我所认定的弱者,直到有一天,儿子突然问我:我和我爸吵架关你什么事?我说:我怕你受伤害!可是儿子的回答震到我:我没有觉得伤害啊,我觉得好玩,你俩吵架才会伤害我!
作为当事人,我当时其实非常明显的感觉到这点,就是我正试图和王乔解决一个问题的时候。刀姐进来了,接过了我的角色,分析我的苦衷。那一刻,我其实感觉我成了被刀姐保护的“她小时候的哥哥姐姐”。
刀姐,之所以手中有一把刀,是因为上帝在她的很小的时候注入了很多纷争,虽然不是针对她,但是对于孩子来说同样的不安。
那个时代,学习好是父母衡量我们的重要标准,父母特别紧张,对我们的成绩特别的在意,我父母会经常骂我姐姐,我哥哥经常考全省前几名,我虽然小,但也始终是全校第一,而我姐姐永远学不会。他们并没有去研究姐姐为什么会学习不好,不知道她学不会跟她惨痛的婴儿经历有关,他们只会着急,痛骂,有时口不择言。
基于这样的幼时经历,我会觉得自己必须要做好,否则我就会像姐姐一样什么都没有。这也许只是我的错觉,却影响了我一辈子。那就是我不好不完美,就不配得到爱。因而我变得好强,不敢输,没法面对别人觉得我不好。只要我好,别人就会爱我;如果别人发现我其实不好,那么也不会爱我,这些也直接影响了我对伴侣的选择。太复杂了,回忆让我看到了很多真相。
这样的经历,融入了刀姐的身体和模式之中,成为了刀姐背景之中的「习性反应」——只要有冲突,我都应该做点什么,让冲突停下来,即便是把自己转化了冲突的对象。
回想起来,「刀姐」是两个字构成的。一个是犀利,一个是担当。
而这两个对于曾经的她来说,一个是保住爱的唯一途径,一个是恐惧冲突的本能反应。
「放下利刃,世界依旧美好」
袁璟那天收到了一位家长关于择校的咨询短信。
要是以前,我一定会去帮着那位妈妈劝劝她老公。但是这一次,我停了。
其实,现在发现了这个模式之后,我其实是混乱的。
我什么时候应该帮助别人?我的帮助是不是又把冲突问题揽到了自己身上?我难道就什么都不管吗?
侨裕(我们的课程导师)说,你的这个觉察已经很了不起了。你可以问问自己,我的介入是让事情朝着良性方向发展,还是阻碍了对方的自我成长?
你当然可以给出你的想法,因为对方也不会一听你的想法,就改变了自己的主意。但是你要清楚,那是他的生活,这是我的建议。这是一个边界的问题。
袁璟说,参加工作坊之后,我深刻的觉察到:我老是介入别人的生命。
工作坊回来之后,儿子和父亲之间的对话,我强忍着什么都不说说,但还是难受。
等孩子走了之后,我对老公说说:悠悠的同学在呢,给他点面子,要是你爸爸这样对你说话,你怎么想?
这次我老公居然听进去了。
工作坊结束后,有一天袁璟兴奋地在群里告诉大家,他说服了老公来参加工作坊。
我问,为什么想让你老公来参加呢?
我们的生命有好多模式,我体察了我的模式(习性反应),也体察了他,但是他没有体察。
我感觉他很苦。希望他在这里可以觉察,可以解脱一些。
其实,他很压抑,平时话不多,除了向我和他儿子之外,不向别人表达情绪,而对我们的表达也都是负面的。
他不和他自己父母家人和外人发脾气的……
说到这里,袁璟安静了好久。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他负面表达的时候,我应该给他一个安全包容的环境,而我给的是控制和假死,没有正面接纳他发脾气。
我上了这个课,是一种很强烈的震撼。
我判断他是没有什么察觉的。因为我们都活在过去的习性反应中。
我对老陈说,我们的行为背后隐藏的一些有小时候的习惯的经历,察觉之后,你会幸福,会有感悟。
恳请你给自己一次机会,钱不用管,你只管自己有没有时间。
后来,他同意了。
希望他能获得一些方法。
采访结束后,袁璟又分享了一个故事给我。
学校领导决定参加一个游学项目,把方案发给我让我看看。我当时觉得可以在高年级试一下。但我没想到他一下子就开始了三个年级和本学期就开始,没有顾虑到校历早已发布,也没有做细节的讨论和小范围的尝试。
当时在教师会议上提出来的时候,大家都很安静地服从,如果是以前,我一定会跳出来阻止。因为我已经预见到可能发生的问题,我会急于阻止,把可能发生的问题提前摆出来,然后试图去说服不要这样或改变方案,但是这次我没有。
结果,后来家长开始了质疑和反对。
组织落实项目的老师在反复的沟通中,感觉非常疲惫。我告诉他,你可以去感受这个过程,其实可以学到很多很多的。
最后,学校从中做了协调,改变了一些内容,争取得到认可和支持。
整个事情和我最开始预见的过程很像,最终它的结果也挺好,只是不是我站出来硬抗出一个结果。我没有再像以前一样把预见画给领导看,把矛盾扛到自己身上,变成一个虚拟的对立面去抗争和让对方觉察一些东西。这次,我做了一个旁观者,允许事情往前走,看它会走到哪里。
这个过程,我很轻松,事情本身没有我的参与,也找到了一些解决方案。虽然我以为如果我跳起来早说,家长其实就看不到学校的这个过程,学校的一切在家长眼中都很美好。其实不是这样的,我突然觉得,相比大家的学到,过程比结局重要。
刀姐,变成袁璟的时候,我感觉到的是平和温暖和轻盈。
每个人的生命河床上都不是一帆风顺的。
暗涌、礁石、泥沙、藻草等的存在,既制造了我们的生存经验,同时也制造了大喜大悲或负面影响。
多少年后,类似的场景引发相似的感受再度出现,人虽已然长大,但是情感之锚会把你立即拉回当年的情境与事件中,让你再次感受到压抑、恐惧、怨恨、痛苦。
流水已过,码头仍在。
如今回望,留在生命河上的码头都连接着过去和现在。
它们反复激发身体与情感的惯常反应,重复演绎着过往的羁绊,难免让当下的我们负重前行、亦步亦趋。
还原它、看到它、理解它、认识它,然后归结它,刷新河流,轻盈向前。
采访&编辑 | 适之
图片 | 心笙 微信截图 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