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睡觉吗?”许烨去图书馆看书了,晴朗待着无事,私信他。
那边一直没有回应,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晴朗觉得那个人根本就不在电脑跟前,那只代表着倾城的鸟懒懒地摇摇头,一串文字显示在对话框里:“我白天睡觉,夜里活动。白天和黑夜,没有区别。”
晴朗恶意地想,难道是吸血鬼?
接着她输入:“大家都睡觉了,只有你醒着,看着电脑亮着的屏幕,不会觉得心里很荒凉吗?”她会这么说,是因为这是她真实的感受。她是个喜动不喜静的人,不管做什么都喜欢身边有人陪伴,连上厕所都喜欢叫个伴。虽然她偶尔也在半夜上线,即便有很多番薯红薯陪着她,或唇枪舌剑或磨刀霍霍,可她还是会感到荒凉,因为宿舍的人都睡着了。
那边又停了一会儿,才说:“白天我也是一个人,和夜里没有不同。”。
“一个人?你不是在读大学吗?你不和你的同学们一起上课吗?”
“很少去上课,该读的书我都自己读完了。”
“因为是天才儿童,所以不屑于去上课?”晴朗忍不住问。
“不是,是躲着他们。他们都讨厌我”,倾城很干脆的直承,“他们说我脑子有病”。
晴朗难以置信,他说话简单干净,不像是智力有什么问题?
“他们?他们是谁?”
“所有人……?”
“你看上去很好啊!”虽然压根也谈不上“看见”他,顶多的是看见一只虚拟形象,一行字,还是小痞子翻译过来的。但她无端地就觉得心里有些难过,不自觉地就想安慰他。
“我不能适应现实生活中的关系,总是把事情搞的一团糟。他们都不喜欢我,说我是个怪物。别人能够很快理解的,我都觉得很费解。他们喜欢的东西,我都不喜欢。他们需要的,我也不需要。我弄不懂他们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因为他们说的,并不是心里想的。”
他好像好久没有说过话了,现在聊了一会儿,渐渐顺畅了许多。电脑中开始飞快的出现一行行字符。顿了顿,他又继续主动说:“所以,我喜欢待在网上,我在这儿可以做所有的事,买东西、阅读、打游戏,写代码,偶尔也和人说说话,因为这里的人都不认识我,不会讨厌我。网络上无所谓白天还是黑夜,所以如果你是白天我也可以是白天。”
晴朗闭上眼睛,午后金箔一样的阳光暖暖的,仿佛就要融化一般流泻在她乌黑的长发上。微微仰头靠在椅背上,她能感受到面部的每一个细节都被阳光照亮,每个属于她的细胞都在蜜蜡一般的阳光里舒畅的呼吸伸展,多美好的秋天啊。
她睁开眼望着窗外,宿舍楼下高大疏朗的法国梧桐有些微微的发黄,清风吹过,有几片叶子在空中优雅的旋转着落下,旁边的那些银杏树已经仿若黄金打造的一般,在阳光下夺目的绚烂。树下堆积的厚厚落叶一路迤逦着铺展到远处的小山坡和坡下的湖边,“碧云天,黄叶地,草色连波,波上寒烟翠”,此时正是校园里最好的季节。
她该怎么才能告诉这样一个把自己封闭在虚拟世界的人,白天和黑夜是多么的不同?白天有阳光,只有真实的世界才有阳光。这个光与影创造的色彩世界是多么美。
晴朗半天没说话,那边似乎有些小小的不安,她的耳机里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仿佛因为很久没有说话,发音很艰涩,说的很慢,正好适合她的英文水平,不用翻译也能听得很清楚:现在,你也觉得我是个怪物了?
那声音沉厚,微凉,带着冬雪松林谡谡清风中的清新沁骨,带着淡淡回旋的尾音,会让人无来由的感到悲伤。
她被这样直接而不客气的问句吓了一跳,同时也感觉到那声音里的一抹沮丧和自嘲。她的心顿时就软了一下,同时有一股热潮从深处涌起,仿佛月下的潮汐。多年之后,她才知道当时倾城声音里隐匿的脆弱无助,唤起的是她的母性。
“不,我只是在想,白天有光和影的变化,色彩也会变化,白天的一切都有细节有温度,而黑夜没有。我正在看我窗外的风景,很美,让我想起一首宋词,但我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跟你描述,因为那是一种典型的中国美学。我英文不好,而且我觉得中国的古典诗词是不能翻译的,只能在你学会中文以后,自己去文字里去体会。所以,我想给你看。”
晴朗把电脑的摄像头调整了角度,伸向窗外,让刚才正在看的那一幕秋色映入镜头。
“看到了吗?是不是很美?”
“恩。”
“黑夜里你能看到吗?”
对方顿了顿,陷入了沉默,仿佛很是踌躇了一会儿,然后电脑上打出一行字:“你能不能作我师父,我想学中文,还有……宋词。”到这里,他大概不知道该怎么拼写,耳麦里传来宋词两个字,他居然记住了刚才晴朗的发音。
“宋词吗?”,晴朗心里腹诽不止,脑补了一个画面:眼眶深邃,金发碧眼,疑似自闭症患者的番薯坐在自己对面,正在念宋词。
她正想着措辞,准备应付他说中文是所有语言里最难学的语种,他得从拼音学起,距离能读宋词,还差着十万八千里。然后期待他自己哦一声,说那还是算了吧!
可是,虽然看不见他的眼睛,但她的心却能感觉到那个眼神此时正紧紧地盯着屏幕,等待她的回答。
隔着屏幕感觉到那双紧盯着她的眼睛,一个念头不可抑制地冒出来:一会儿她下线了以后,独自在网络上流浪的倾城,真的不会觉得荒凉吗?
对方错解了她的沉默,很快屏幕上出现了正在输入的字符:如果你不愿意,我……
她没等那行字写下去,马上就截住了他,“我愿意……”。
那边顿了一会儿,回了一个表情符号,是个笑脸。虽然只是个常见的表情符号,她的心却一松,好像真的看到他的嘴角正在轻轻扬起。
“那我就先教你第一个中文词,师……父……,从今以后,你要用中文来称呼尊师我。好,现在叫师父吧!叫了我才能收你为徒。Follow me ,师……父……”她促狭的说,眼睛里都是贼光。倾城可以看见她,想必看了会打个激灵。
“师……父……”倾城迟疑了片刻,模仿晴朗刚刚的发音。晴朗马上发现他对声调的捕捉能力很精确,模仿力也很强,她只说了一遍,但是他的发音并不像想象中那般生硬。
晴朗高兴的应了一声。接着指点:“在中国,拜师是要叩首行大礼的。师父我不喜欢繁文缛节,就暂且免了。你去选个“拜师礼”送给师父,拜师礼就算完成了”。
“叨叨江湖”上有个专门卖拜师礼的商店,一会儿,倾城去而复返,晴朗惊讶的看见,出现在面前的拜师礼是一只肥的流油的烧鸡。
“我晕,有游艇有豪宅你嫌贵不送也就算了,但是也不至于送只烧鸡那么惊悚啊,你难道看不见师父我是个美女吗?你是瞎呢还是瞎呢?”
晴朗一边再次腹诽,一边压低声音说:喂,你干嘛送我这个?我看上去很像个吃货吗?你要是嫌贵,送我枝香草什么的也啊!”公然讨论礼物,饶是她脸皮厚,也觉得不好意思。
她耐心地循循善诱。
“香草?哪个是香草?”
晴朗叹了口气,硬着头皮点了“接受”,收下了烧鸡。
晴朗和倾城的面前徐徐展开了一个玉牒,上面并排出现了两个名字:‘晴朗 VS 倾城’。这表明他们的师徒关系在“叨叨江湖”上正式确立。从此以后晴朗就要对倾城的表现负责到底,他的表现和进步将会写在她的收徒历史上,为天下知。除非有一天,她将他逐出师门,或者他主动叛出师门。否则,他不得再拜其他师父。
她心里一边想,怎么那么像结婚证啊?一边打开了教徒用的手写板,一笔一划用中文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晴朗 ”,然后又画了个箭头,在旁边写上“师父”。
然后她对倾城说,“今天先教给你师父的名字,我叫晴朗,我们中国人学写字一般先学自己的名字。但是我觉得你应该先学会师父的名字,这样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喊我的名字,我就来救你啊!”她想起电视剧里的狗血情节,一边说,一边笑:“跟我念,晴朗—师父”
稍顿,倾城准确的发出了她名字的读音。然后面前的写字板上开始一笔笔地出现笔画,她再次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倾城写的这两个汉字大小均匀,结构也算合理,间架结构和她刚才写的两个字很像,显然刻意观察了她的字,并作出了模仿。她心里暗想,这个男孩其实很聪明,内心也很敏感细腻,观察力很强。
“中国的汉字是一种象形文字,画面感很强,一般左形右声,上形下声,形声加上会意。形的部分表示字的起源和模仿的意义,声部是表示这个字的发音。配合起来非常形象。”
晴朗一边解释,一边在写字板上圈圈点点,“比方说晴,左边是日字部首,右边是草色青青,既表示它的读音也会意,合起来表示晴朗的天空有太阳。你想象一下,明媚灿烂的阳光照耀着一片草色青青的山坡,不正是晴朗吗?”她继续循循善诱。
“第二个字朗,右边是部首月,左边是读音部分良,良就是美好。合起来就是有美好的月亮的夜晚。每一个字就是一幅画,你用画面感去记忆它们,就会觉得印象很深刻,而且读来意在境中,非常美好。这是你们的字母文字无论如何都不能比拟的。”晴朗临时发挥,也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
倾城听完后说:“你吹牛很厉害!”
晴朗立即皱起眉头,这是在夸她?
好在他接着说:“我会好好学的。我学什么都很快,比他们都快。”难得他居然还会夸自己,只是他加重了 ‘他们’这个词的语气,透着隐约的疏离和敌意。
晴朗想,这位说话还真是直截了当,需要适应呢。看了看表,已经过了食堂打饭的时间,便说:“我明天再教你,你得先学拼音和汉字。我先下了,要去吃饭,你也睡一会吧,要不天就要亮了。”“
想了想,她又追了一句,以后别让我看见你半夜在网上晃!又不是鬼,半夜出来干嘛?
倾城只“嗯”了一声。
晴朗和许烨一起笑闹着走在去上晚自习的路上,手机传来清晰又特别的哨音,是倾城吹响了召唤她的玉哨。
这个家伙坚持要选这个做他的法器。
不知道那个执拗的呆子为啥偏偏在琳琅阁的诸多宝贝里看中了它。她很怀疑这家伙是故意使坏,因为只有这只哨子会发出那种刺耳的长啸声,在他召唤她时,几乎刺破她耳膜,让她无法忽略他一而再的执着呼唤她上线的请求。
许烨凑过头来笑道:你的小怪又在叫你了?
这段时间许晔常常听见哨音响起,晴朗都会挤出时间上线,很是尽心。小怪是晴朗给她徒弟倾城起的名字,但并不会当面这样叫他,怕他会难堪。
但她心里已经断定他就是只小怪。
他好像有些语言障碍,语音的时候,说话总是很慢,有时候甚至会一个词一个词的吐出。晴朗本是个急性子,但是当她发现小怪的语言异样时,她从来没有催促过他,或者表示不耐烦。他习惯于文字沟通,她就偏要求他语音。
她还得常常和他争辩一些常理。
例如她说,对于你的朋友引以为傲的兴趣特长,即便你心里不以为然,也不能当面表现出嫌弃,而要适当的表示出赞美。
“为什么?”
“不要问为什么。这是礼貌,属于人之常情,就和数学里的公理一样,直接用就行了。”
如果刚好此时他心情好,可能就会配合: “你的五子棋下得好,希望下次再和你切磋。”五子棋是她教会他的,只是自从教会他,她就再也没赢过。小痞子翻译完毕,直接咕咚倒地。
这是笑抽了吗?这只鸟也太Tmd智能了吧?她郁闷。
更多的时候,他会对她的责难直接无视。
更可气的是,他常常不打招呼就下线了,有时候她刚洋洋洒洒长篇大论地写完一大段话,一抬头,发现他的头像已经灰了。
“说个BYE再下线,难道会死吗?”为这个和他理论多次,他还是经常说着说着话,就不见了。每次,晴朗都咬牙切齿地发誓,下次任他怎样呼唤,也不理睬。但是,下次她就忘了。
晴朗在手机上回了一声“就来!”,笑嘻嘻地扯起许晔的胳膊,加快了去教室的脚步。
许晔纳闷的说:“哎,我说晴朗你那么没耐心的人,怎么在小怪身上,就突然那么好为人师了?我说,你不会是看上小怪了吧?”
晴朗“嗯”了一声,突然停下来,站到许晔对面,伸出两根手指捏住许晔的下巴,往上一抬,脸上配合着手中的动作露出色眯眯的笑容:“是吗,小怪,来给爷笑一个!让爷看看你美不美?”
许晔呸的一声,再次打掉魔爪。
“看上什么啊?我压根就没见过他长什么样儿?我得先能 ‘看’才能‘上’啊!你知道我从来都是见色起意的。”晴朗唉了一声,甩了甩手腕,做出一副不能上的悻悻样子。
“都教他这么久了,他还不肯让你看见他的真容啊?为什么啊?是很丑还是残疾,或者根本就是个老头子?”许晔知道晴朗是颜控,她很想知道要是倾城真是个丑八怪或者油腻中年大叔,她这个师父还会不会这么尽心尽力?
“我觉得他大概有艾斯伯格综合症,我上网查的。”晴朗皱眉头。
“啥?”许烨没听清楚。
“一种神经发展失常,属于高功能自闭症,常见于天才,爱因斯坦之类的。他们在现实世界中的人际关系和事务处理上都很白痴。”
“哦,你是拐弯抹角地夸你徒弟是天才啊!”
晴朗没理会许晔语气里明显的揶揄,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小怪十三岁就上大学了,绝对是天才少年,很聪明的。但他不愿意和真实世界的一切人和事发生关联,躲在他的壳子里不肯出来。我觉得他是真的有严重的心理障碍,并不是有意隐瞒身份”。
到了教室,晴朗麻利的打开电脑,登录上线江湖,倾城看见她上线,马上用中文叫了声“师父!”。
他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每次都能让她觉得心里微微一动,她能从这声呼唤中听出寂寞中的等待、期盼和终于等到的兴奋。虽然淡淡的,但总让她觉得,在这个喧嚣的世界里,这个声音和自己真的有了某种关系。有了依赖这一方的理所当然,就会有被依赖的那个人的义不容辞。倾城不善于言辞,平时话并不多,实际上有些沉闷,但是这声“师父”却从来不会忘记叫。
“嗯,乖徒儿,前天给你留的作业都完成了吗?”晴朗随口问。
眼前的视频屏幕上马上出现了一个练习本,一双修长而骨节均匀的手正在翻动这个写满了汉字的生词本,上面规规矩矩的重复写着她前天留的作业。他总是这样,直接用行动代替回答。
晴朗无奈地耸耸肩,默认了徒弟的惜字如金。然后点击打开了手写板,开始一笔一划教今天的汉字。
她写了个焦字,然后按照这个汉字的沿袭历史,先画出金文和小篆里的这个字,上面画个鸟,鸟头下面还带着翅膀,然后再在下面画上一把正在燃烧的火。
她一边画一边解释:焦是个会意字,就是把一只鸟放在火上面烤,后来的小篆发展成了火上有三只鸟,表示有很多只鸟在烤,所以这个字的本意就是东西经火炙烤后变黄了。现在呢引申为心情很着急,就像在火上烤一样,很焦躁不安啦。所以,我们经常会说 ‘焦虑’。
许晔把头伸过来,看着晴朗画的那只鸟吃吃的笑,她的画技说实在的真不敢恭维,比幼儿园的水平也好不了太多。
果然,她刚解释完,屏幕上就出现一行字:“确实烤焦了。”许晔憋不住笑。
晴朗嘴角抽了抽,给这个字注上拼音,她前段时间教会了倾城汉语拼音,这样在教室里这样不能语音的场景下,她就可以仅仅用文字和拼音教他发音。
“这个字今天回去写一百遍。现在用这个字造个句子”,她公报私仇。
稍顿,耳机里传来了造句,“100遍让我焦虑了”,语调却并不焦虑。
倾城突然想起昨晚的困惑,抓紧请教,“哦,好不得意和好得意为什么是一个意思?
晴朗一时又语塞。
她不得不承认,倾城虽然少言寡语,但确实非常聪明,而且记忆力超好,所有教过的生字只需要说一遍,他就能记住。还能顺便记住她在东拉西扯的解释中提到的知识和别的生字。所以,进展很快。
大半年以后,倾城已经能用英文夹杂中文的方式,和她用中文对话了。而且语速明显流畅了很多,尤其在说中文的时候,甚至比说英文更正常。
有一天,教倾城“从”字,晴朗在白板上先画了个小人,后面又画了个差不多的小人跟着前面的小人,这是甲骨文里的从字,两个小人一前一后,本意就是跟随。这个图很容易画,甲骨文原本的字形就像两个倒置的衣帽钩,又像两个树杈子。晴朗画的树杈子很忠实于原图。
当她解释完两个小人相携而行的意思后,面前倾城的白板上也开始出现一些线条和形状,他的手握着笔正在上面飞快的涂抹勾勒,她渐渐看出他不是在写字,他居然是在画画。
前面画的是个长头发的女孩,后面跟着的是个男孩,而且他还伸出手去,似乎想要去抚摸前面女孩随风扬起的长发。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倾城居然这么会画画。他用的是彩笔,慢慢地给女孩的裙子涂抹上紫藤花的淡紫色,那天晴朗身上穿的正是一条紫色的长裙。
晴朗没有出声,安静的看着倾城完成他的作品。等到他完全画完,她发现男孩穿的是一身黑色的风衣,高高瘦瘦的,和她想象中的倾城的样子很吻合。
他的画笔法娴熟,线条流畅,画中人物的眉目很是生动,尤其是前面那个女孩大步流星的样子,微微侧首去看后面的男孩,似乎在看他有没有跟上,轻轻挑眉的询问,淡淡的嘲笑调侃,准确的捕捉到了晴朗平常的神情。倾城一定是从小就练过画画的,有很好的绘画基础。
“倾城跟从晴朗,去她想去的地方”,倾城主动造了个句子。”这是第一次他主动表达自己的意愿和情绪。让她很惊喜。
“你画的这么好,是不是从小专门练过?谁教你的?你爸妈中有谁是画家吗?”
“-------No。”良久之后,倾城才回答,语气很沉闷,空气似乎瞬间就被她问句中的魔力凝固住了。长时间的沉默后,他又没说BYE,就干脆下线了。
留下晴朗独自瞪着屏幕愣了半天,然后她打开小痞子的百宝囊,小痞子有自动存档功能,每天他们的聊天记录和来往痕迹都会保存。
她找到了倾城的画,凝视良久,把它保存在自己的文件夹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