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古月

第二天早上夏洛特醒来时，奥德雷沉沉睡着，如果时间可以慢一点再慢一点，世界可以静一点多好。她看着这张熟睡的脸，写过艰辛、抱负，藏着失望和矛盾的脸，他的灵魂不完美甚至有些自私，可他虔诚肃静，他为陌生人的疾苦悲喜。

夏洛特一个人来到露台上，冬天真的来了，哥哥你看，下雪了，昨晚一定下了好大的雪，你是从大雪里来的吗？

她只记得小时候郊外的雪，和这的不同，雪中的巴黎仍旧有着只属于上流的奢华的美。

那一天他带她去了郊外山林。他们漫步在向阳的山坡上，远方的云停泊在白色的地平线上，清冽的空气让呼吸也随之优雅。夏洛特穿着最朴素的冬衣在林子里穿行，她的脸色泛起红润，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精神，她热爱这奔放自由的呼吸，热爱这辽阔的天地。她欢快地走在奥德雷前面，转身面朝他退着步子，她兴奋地向他说着冬天的森林里，狐狸会留下小偷一样迂回的足迹；浣熊和松鼠找不到踪迹，它们说不定就躲在某颗树洞中的冬眠；会突然有一只鹿跌跌撞撞地穿过树与树之间......她说着这些时兴趣盎然，奥德累静静地听她说，他们之间，总是她说给他听。

“喂！坏人，你怎么一点没反应？”夏洛特此时已经完全忘了烦心的事。

“难道我要像你一样手舞足蹈吗？”奥德雷停下来，没好气地对说，掩不住的笑里藏着男人骨子里的骄傲，藏着她在他眼里的幼稚，藏着对她的宠溺。

“讨厌你！”  夏洛特气的转身跑向前，不再理他，最远的山脊那边，松树被阳光变了颜色，像支起一层薄雾披在肩上

“ 坏人你快过来，快看那里美不美？”夏洛特指着山峦上的松林大声呼唤着。

“大惊小怪”

“你怎么这么讨厌”

“本来就是你大惊小怪” 他跟上她的步伐“等冬天过了，带你去日内瓦，说不定下一个冬天你看到日内瓦湖畔的雪，还能想起今天的大惊小怪。”

“日内瓦？就是你刚回来的地方吗，那里远吗？

“在瑞士，还行不算远”

“那什么时候带我去？为什么还能看到那的冬天？你在那有很多朋友吗，你这次去干嘛的呀？事情办完了吗？夏洛特高兴地跳到他身边

“会不会好好走路，那么多问题回答你哪个？”

“一个一个回答”

“忘了”

“哦."

“哦什么哦，觉没睡够记性不好”

“昨天你什么时候来的，来的时候外面下雪吗，什么时候回巴黎的。”

“昨晚”

“所以你一回巴黎，就来看我了，夜里冒雪来的是吗？”

“你当我傻吗，不知道坐马车吗？我是去看看你是不是又把自己折腾成了鬼脸”

“显然没有”夏洛特甜蜜极了，跃到他面前“抱抱！”

“疯子”奥德雷绕过她，继续往前走

“那你什么时候带我去瑞士”

“看情形吧，顺利的话明年春天，前提是你的哮喘不发作。”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问她：“你养尊处优。体质怎么会这么差？”

“故事很长，你要不要听？”

“一早就说过，想说随时说”

“老公爵是我母亲的远亲，母亲是英国人，她死后我和父亲就断了联系，16岁之前老公爵没有碰过我，他总一张扑克脸，一年有好几个在印度这些国家打理生意。我怕他，但他不坏，给我请了家庭老师教我弹琴读书，第二年他最小的妹妹死了，就是莱斯利的妈妈，那时起莱斯利就被寄养在庄园，老公爵有两个女儿，在我15岁那年，大女儿被丈夫抛弃带回了两个男孩，她恨我也无时无刻不忘记羞辱莱斯利。她和我母亲差不多年纪，老公爵不在英国的时候她伙同小女儿欺负我们，17岁时我怀了孩子，老公爵离开英国期间她们把我关在地下室，孩子没了，我大出血以为自己要死了，莱斯利答应给医生一大笔钱，他们找到我，他写信把一切告诉了老公爵，最后那年老公爵病了，我每天在床边给他读圣经，读历史故事直到他离世。他有很多财产，把最多的一部分给了我，也许是为了补偿女儿们对我的伤害，也许在生命最后一程陪伴他的感谢。总之到这里，故事就讲完了。”

奥德雷全都明白了，她内心纯洁和机锋的对立，，伪装在良好教养下对人的冷漠防范，在他身边的孩子气，还有那股倔强的韧劲，以及和莱斯利之间的亲密。他表达任何情感，只说了一句“ 嗯 。”

见夏洛特的情绪不再像之前那样高昂，他接着又说：“我给你租了一间公寓，你现在住的地方梧桐树太多，总不能砍了，其他的花草也会引发哮喘。”

“啊？”

“啊什么？先住着再说，必要的轻便的东西带上就行，房间已经让人布置好了”

“我不想住在路边的高楼里”

“要求真多，不在市中心，先住着吧，如果顺利明年就离开法国，住到瑞士乡下，你舍得巴黎的繁华吗？

“住到乡下去是什么意思，你也和我一起吗”

“那你以为呢？”

“抱抱！”夏洛特兴奋忘乎所以，她突然又想到奥德雷的岳父，想到他的妻子。“那...你夫人怎么，法国的家呢，事业呢？”

“伊芙丽这个月搬出去了，她有个律师情人，我想他们现在正同居着。我父母亲那里......"奥德雷停了一会，“我对父亲已经顺从了太久，总有逃离的一天，你只是提前了我的计划，离开法国无论是创作、政治言论都能更安全便捷。“

这是他认识奥德雷以来听他说过最长的一段话，夏洛特知道他谨慎的性格，却没有想到他对两人的未来都已经做了安排，这应该就是那个激情后的夜晚他想要说的话。夏洛特心里的感动沉重的说不出话来，他爱这个男人，仰慕着他，幸福突然降落让她觉得不安，她突然哭出来，她觉得春天好远好远，害怕他们走不到那里。

“傻瓜你又哭什么？”

“哥哥...."夏洛特蹲在地上，眼泪吧嗒吧嗒敲打着雪堆

”怎么不继续说了“奥雷德也蹲了下来，把手帕递给她“把眼泪擦擦”

“不要，你帮我擦”

“要求真多”奥德雷抹过她的脸，替她擦着泪。

她扑进他的怀里““哥哥，春天还有多久？”

整整一天他都陪着他，夜里，他抱她上床，替她脱衣服，在她身边躺下。夏洛特解开他的衣扣，手伸进他的胸膛，她喜欢奥德雷结实的身体，她解开他全部扣子，亲吻他的身体。她寻找到他的唇，轻舔着它，她的吻从温柔变得迫切，他在她的身体里同样，她的指甲在他背上钦出深深的印痕，她吸取着他，她爱他，像要注入全部的生命能量和他融在一起。她要他，泪水顺着眼角经耳廓流出 “奥德雷，我爱你，停在这，不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