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苍穹,夜微凉,流觞满杯摇碎了万千星辉。
晚风肆意的风流,牡丹被它惹得笑得好开心,花枝乱颤。今夜百花园里别样的热闹,各色灯笼错落有致的挂着,隐隐微光却也照亮了这偌大的百花园,倒是比那天上的星子还多了几分风采。相携在百花中漫步的官家小姐们个个装扮精致,衣衫华美。红的、粉的、紫的……比起这百花园里的花儿也不遑多让。
牡丹百无聊赖地看着身畔走过的莺莺燕燕,提不起半分热情。
晚风一会儿碰碰她的花骨朵,一会儿撞撞她的叶片儿,看她那焉了吧唧的样子有些好奇,"怎么?这么多香风美人儿就没有能入得了你眼的?"
"美人?"牡丹语气里有淡淡的不屑,"她们也能算得上美人之流?貌不惊人,身姿浅薄,满脸的脂粉比莲花家里的污泥还厚,如此这般也能称得上美?"
晚风细细打量了一番来往的女娇娘们,这也没她说得那么不堪呀,不过他一向嘴滑,说话尽拣好听的,"是是是,谁能比得上我们的花王呢?人家大诗人不都说‘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吗?”
晚风这番话说得正和牡丹心意,她不自觉地抖抖开得正艳的花瓣,更加美艳了。
晚风围着她打了个转,花开正好之时,笑嘻嘻的说,"今年的花王十之八九又是你吧!我先提前道一声恭喜。"
牡丹挺直腰身,没有否认也没承认,不过那骄矜的姿态说明了一切。不过牡丹对于晚风的话还是有些不喜,十之八九?那剩下的十之一二呢?难道这百花园里还有哪只花儿比她更加妍丽?
因此当晚风说他要去别处转转的时候,她丝毫没有挽留。
爱溜达的晚风没走多远,他在百花园的莲居歇了下来,莲花铺满了池塘,硕大的莲叶下几尾鱼儿欢快的嬉闹,再往下面还藏着嫩白的莲藕,空气中淡淡的清香弥漫。
晚风故意在池塘上晃晃悠悠,莲花不胜其烦微微抬头,好不温柔,"你来所谓何事?"
晚风吊儿郎当的开玩笑,"许久未见莲妹妹,甚是想念,未免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故来瞧瞧。"
莲花听着他那不正经的话,不羞不恼,"牡丹姐姐那般天姿国色都未能让你寝食难安,我等素颜何德何能?"
"咦,莲妹妹你这就过谦了,这世间芳华万千不过是各花入各眼罢了,指不定今年的花王就是莲妹妹你呀。"
莲花微微一笑,漾起层层清波,"晚风你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我实在说不过你,那就借你吉言了。"
不过度自谦,不无度骄矜,默默做好自己,不经意间染香了此方天地。
晚风爽朗的笑声传来,"那可说好了,若你此番为王且赠我半世浮香,我携着那香去看看天高水长,阡陌红尘。"
说完晚风绝尘而去。
天河里的星星扑闪着一双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人间的风月逸事。
牡丹苑里觥筹交错,丝竹管弦不绝于耳。一红衣女子手执酒盏轻抿一小口,悠哉悠哉地问到,"不知各家小姐百花园一览后觉得今年这花王落谁家呢?"
一黄衣女子素手施礼后回道,"禀公主,臣女看那莲词的莲花开得正好,当真是玉雪窍玲珑,纷披绿映红。"
"那莲花虽是好看但臣女认为和那苑外的牡丹相比却少了几分大方之气,花王之资稍逊。"邻座的一紫衣女子如此说。
众人听罢纷纷附议,夸赞牡丹颜色无因饶锦绣,馨香惟解掩兰荪。那堪更被烟蒙蔽,南国西施泣断魂。
不想那红衣女子秀眉微蹙,抬头望向上首的太子,"太子皇兄可也这般认为?"
太子沉吟不语,过了一会儿,摇头否认。
红衣女子又望向刚刚那提议牡丹为花王的紫衣女孩,"何为大方之气?"
紫衣女子思索良久,有些迟疑,"千娇万态破朝霞,百般颜色百般香。"
"那你呢?"红衣女子又问黄衣少女。
"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下有并根藕,上有并头莲。"黄衣少女不假思索的回答。
红衣女子眉眼含笑,"太子皇兄意下如何?"
太子稳重地声音传开,"花王,莲也。颜虽淡,实也。上有可赏之花,下有可食之果。有民如莲,家和谐;有臣如莲,君无忧;有君如连,国强盛。"
晚风将这一消息散布在百花园的角角落落,他去到莲池问那半世浮香,见到莲花仍然安安静静默然开放,想起那牡丹不甘的花容摇摇头。
十丈软红尘,百尺名利场,遮了谁的眼,乱了谁的心?如是骄矜,从来心累;如是淡泊,欢心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