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简书出现了颇多关于爷爷的文章,细细阅来略有感触,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爷爷,亦想缅怀下对爷爷的思念,由此凑番热闹。
爷爷给我的印象一直是干净、整洁的,挺讲究的一位老人,时常注重自己穿着是否得体,总是将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的,每天早上都要将自己的两排洁白的假牙用清水洗一洗再戴上,然后拄着拐杖找个向阳的角落坐下来晒太阳,坐久了也会拄着拐杖在街道两头转悠转悠,遇到熟悉的人向他打招呼也会停下来跟人唠上两句。爷爷从未向小辈发过脾气,一次都没有,即使小时候和小伙伴踢球一不小心将球从刚拄着拐杖散步回来的爷爷耳边穿过去,惊的爷爷差点摔倒,我和小伙伴吓得不住的伸舌头,却被爷爷一句“慢着点,对准了再踢”轻松带过,丝毫没有不悦的情绪。那时候爷爷给我的感觉总是很高大的,即使是岁月压弯了他老人家的背,增添了他脸上的皱纹,却也丝毫不影响他在我心里的形象,现在看来正是这些岁月对他的改变才更显得他深邃与智慧。
爷爷养育了连我父亲在内6个孩子,三叔和小姑在很年轻的时候就因为病魔和其他原因去世了,那时候我还太小亦或许还没有我,爷爷的悲伤我并没有参与,但我知道爷爷的伤痛必定会在心里留下疤痕的。父亲常挂在嘴边的话“人无大小要口食均匀",我一度认为是因为小时候爷爷分配不均才造成父亲现在的感慨,嘻嘻。母亲有时会在同二婶笑谈中说爷爷偏心,然后就举几个日常生活中芝麻绿豆的小事例子加以证明,而二婶同样会举几个类似的小例子加以反驳,最后她们相视而笑,但不管如何说笑,对待爷爷的态度依旧敬重和友善,我想这就是世间所有家庭共同所面临的婆媳、公媳之间的相处之道吧。爷爷发过两次特别大的脾气,一次将我父亲给揍了,一次将我二叔给揍了,对我父亲发火的时候我正好在家,目睹了整个过程,甚是吓人,真正见识到了老爷子的威严。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爷爷由于年纪大了一般一天要吃4顿饭,平时还要时不时备些饼干放在身边以备饿的时候随时可以吃,除了正常的三顿餐,早上5点半至6点之间需要吃一顿,这就要父亲或母亲大早上起来给做,做好了给爷爷端到床头供老爷子享用,只要爷爷轮到在我家住,每天如此不管春夏秋冬刮风下雨,一般都是父亲做的居多,一坚持就是好几年,这点我是很佩服父亲的。那天父亲应该是将饭不小心给做糊了遭到了老爷子的嫌弃,把父亲给一顿狠批,父亲不服气跟爷爷顶嘴被老爷子一拳头打到了胸口,父亲好半天才缓过气,委屈的去找来三爷爷评理,三爷爷是爷爷的三弟,二爷爷前几年过世了所以家里一般有什么事都会去找三爷爷说,三爷爷当了一辈子的人民教师,过来后将爷爷和父亲各说了一通,最后好像还是以爷爷完胜告终,不过那个月的饭被母亲给包了。就此我才见识了爷爷的霸道,在那张睿智而慈祥的外表下竟然有不一样的倔强,而这份倔强也显示了作为老年人的不服输。爷爷揍二叔的那次我并没有看到,那是过年的时候叔叔跟家里人抱怨说有家远房亲戚平常都不来往,过年去了也没什么意思商量着今后就不去了,被爷爷知道了这事指着叔叔破口大骂:我还没死呢你就不去了,就想把这门亲给断了,谁给你的权利。说着抡起拐杖就要揍二叔,当时我听说这事后竟然没去同情二叔反而无耻的笑了,想着一位80多岁的老人举着拐杖追着二叔揍,到现在想起来也觉得不可思议。最后二叔还是没有违背爷爷的旨意去走了这门亲戚。现在想来,爷爷着实是霸道了些,不过我敬重这样的爷爷,喜欢这样的爷爷。
爷爷是在初秋的时候过世的,当时我还在念初中,班级里正在排练为节日彩排的大合唱,当时合唱的是《飞吧,鸽子》,正逢星期天,老师让各自回家准备统一的合唱时穿的服装,回家后母亲就跟我说爷爷病了,病得很严重,希望我可以请几天假多陪陪爷爷。爷爷是后半夜没的,闭眼的时候我却不在身边,我在家里呼呼大睡,二叔家的哥哥摇我拽我都没把我叫醒,等母亲将我叫醒的时候姑姑已经给爷爷穿好了新衣服正准备盖上白布,我拼命的要揭去那块白布,想要再看一眼爷爷,母亲和婶婶死死的拽住我不让我靠近,我差一点就看到了,就差一点,我眼泪哗哗的流,呜呜的哭,从来没有那么痛过。至此我睡觉再不那么沉,只要有一点动静我立马就会醒来,若是半夜醒了就很难再睡着,我想这都是那时候没能见到爷爷心里的愧疚。爷爷走了,家里人忙着准备后事,爷爷走的那年正值国家严禁土葬倡导火葬,姑姑说爷爷生前最是怕火,看能不能想想办法花点钱走土葬,火葬从情感上接受不了,父亲和叔叔找村书记、村主任商议却无人敢应承,无奈父亲作出火葬的决定,惹得姑姑埋怨。火葬时排队的有很多,轮到爷爷的时候我不大敢靠近,我心里有很强的愿望想要拉开袋子拉锁再想看一眼爷爷,但是我没敢,还是退缩了。爷爷被送进去的时候父亲泪崩了,要被人扶着才能站稳,据父亲后来讲,一想起来要将爷爷送到里面心难受的要命,痛的要命。因姐姐和看炉的人认识就让我和姐姐进到了火炉房,我亲眼看到了人像鱼一样被放到铁架上烘烤,还不时听到司炉工讲解烧不到的地方要用钩子翻一翻,虽然里面烧的不是我爷爷,但觉得心里一阵的心痛,但不害怕。将爷爷的遗骸小心的包裹起来带回去,找个恰当的日子葬了,爷爷的一生算是划上了句号。那一刻我的心也随那首鸽子一样飞了好久,失落了好久。过了很久以后,母亲才跟我讲,说爷爷生病时在我家住那一阵一直在念叨着我,念叨着我啥时回来,念叨着在学校过的怎么样,母亲说,爷爷是一直牵挂着你呢。我亲爱的爷爷,你那时怎么舍得没看上孙儿最后一眼就去了呢。
爷爷走了,再也没有人让我对着大声喊:爷,吃饭了。再也听不到爷爷叫我小名了,再也没有机会推着爷爷去看戏了。愿在天堂的爷爷 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