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想着一个人坐上绿皮火车,任由它开往何方,不在意终点,无所谓快慢。然后在某一刻一个陌生的小站下车,去邂逅一份被人遗忘的温馨。
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终于登上久违的绿皮火车。车上空荡荡的,乘客很少,肆意以各种姿态躺在座位上,即使这样还有很多空位。
车厢里很安静,几个乘务人员在车厢的尾部小声聊着工作中琐事。尽管已是夜半,我却思绪纷飞,无法入睡。绿皮火车独有的咣当咣当的节奏,像小时的摇篮,不过摇出的不是睡意,是道不明的思念。
摇篮里的光阴,按说不该还有记忆。可我却清晰地记得屋中的摇篮,以及那摇晃的温馨与幸福,母亲的歌声还在耳畔回响,“夜半三更吆,盼天明,寒冬腊月盼春风……”
第一次坐绿皮火车那年我四岁,爸妈带着我回父亲的老家大连。那也是一个长夜,依稀记得我晕车,爸妈忙前忙后给我擦拭。天亮的时候,我们换乘汽车到了一个村子。
那里的人特别亲切,大爷二爷三爷还有姑奶奶,我都是第一次见。每家都有花生苹果,管够了吃。爸爸跟爷爷们在前院学吹唢呐,一个大哥哥背着我在后院里玩耍,那里有口浅浅的清泉,从菜园里缓缓流过。
我隐隐约约听见他们说半夜里去赶海,缠着要一起去,结果我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回来了。外屋里堆放了好几个满满的编织袋。姑奶奶抱着我,给我挖海蛎子肉吃。
我上学的时候,每天坐火车通勤。那时都是绿皮车,慢车逢站必停,上学上班特别方便。因为坐早车,妈妈早早就起来做饭,出发的时候天还黑着,担心我一个人走夜路妈妈总是不辞辛苦送我到车站。
婚后我来到城里,爸妈也动迁到车站附近。每逢节假日,我们就乘坐绿皮火车回家。半路上,爸爸的电话一遍遍打来,到哪啦,还有多长时间,任谁都知道,不到点火车怎么会提前进站。推开家门,必是热气腾腾,饭菜已经做好,只等着我们回来。
如今通往故乡的绿皮火车早已停运,爸妈也离开了我们。取而代之的高铁,故乡只是它一闪而过的风景,不再停靠,像久居城里的人忘记了故乡。我不知道父母不在的故乡还是不是故乡。
天色微微泛白,火车咣当咣当地驰骋在群山之间,似曾相识的景色,一帧一帧向后退去。“若要盼得吆红军来,岭上开遍吆映山红……”这一刻仿佛置身于母亲的摇篮里,睡意袭来,不禁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