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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晓雯将手里的笔往桌子上一扔,她如释重负般靠在了转椅上,然后双脚撑着地将转椅往后一推,夸张地伸了一个怪异的懒腰,嘴与鼻中发出一阵低沉的尖鸣声,这才重重地吐出一口气说:“你妹的,总算是做完了!”
柏晓雯环顾了一下四周,整个写字间里空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只开了为数不多的几盏顶灯使得写字间里的光线有些暗淡。窗外对面的大楼上,也只有几个窗口还亮着惨白的灯光,这让她忽然有了一种被包裹在浓烈的夜色之中的感觉。等她把目光从窗外收回看着暗涌着一股幽暗气息的写字间里,一种莫名的冰凉寒意,悄然地爬上了她的后颈脊椎。
柏晓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就看向了放在桌子一侧正在充电的手机。
手机充电的指示灯已经变成绿色。电脑上的时间显示是11点31分,这个时间要比她开始预计的时间多了将近半个小时。
不过总算是顺利的完成了任务,这让她彻底的松弛了下来。
柏晓雯立刻又后悔了起来。早知这样,开始就不应该态度那么坚决地拒绝汤建军想留下来陪她的建议了。
一想起等会要独自一个人回住处,她望着窗外的夜色不禁有些发怵起来。
“现在的男人真是越来越不解风情,越来越不懂女人的心思了。”她不由摇了摇头,懊恼地叹了一气。
可是她真的不太喜欢汤建军这个人。
其实并不是她只偏爱高富帅,实在是汤建军这个人不招人爱。不论是工作上还是在生活中,汤建军总是有些爱耍心机和斤斤计较。公司里的人虽然表面上都不好意思显露出来,私底下却几乎全都对他有些避而远之。而且,特别是汤建军那一脸因青春痘所留下的坑坑洼洼,再加上他那一成不变的寸头,让人一看就觉得有一股气势汹汹的凶煞戾气,这个恐怕也是公司里大多数人不敢轻易就得罪他的主要原因之一。
不过,汤建军对她却是一直很大方,也曾多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有意无意地暗献殷勤。也许就因为这个,公司里的老老小小才没欺负她这个新人吧。
“其实,汤建军这人真不是个坏人。”柏晓雯这样想着,就凑近过去拔了充电器的数据线。
这时,她的手机猛地震动起来吓她一跳。她赶紧拿起了手机滑开一看,原来是某视频门户网站更新弹跳出来了一条视频新闻。
视频新闻的标题是:某70后知名餐饮老板约见女网友后神秘失踪。
“活该!”柏晓雯看着视频片头上的那个大约三十来岁,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白净男人小声地哼了一句。
她并没有点入视频链接去看,而是退出了界面起身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将插在电脑上的U盘拔下来放进她的卡通小背包里面的小口袋之后,柏晓雯又看了一下电脑上的时间。
“还好,还能赶上最后一班地铁。”柏晓雯轻轻地喃喃自语着。
地铁站就在公司大楼附近不到一百米的地方。不过上两次的加班她都是在十一点之前就搞定了加班的任务,而且还有她的大学同室死党何静和她一起回去。像今天这种情况,还是她来到这里之后的头一次。
何静是她大学四年最铁的死党好友,这也是她最终选择要来这个城市的关键原因。当然,这也是她父母稍感放心并最终同意她来的原因。
何静并没有像她一样毕业后进入动漫行业做自己擅长的画师工作,而是在这个城市里的一家大网站做了美术编辑。
就在她来之前,原来和何静她们合租的一个美女同事,刚好跟着何静她们网站的艺术总监跳槽去了另外一家新的公司,说是为了上班更方便,连已经交了两个半月的房租与当初租房时交的一个月的押金都不要了,就匆匆搬去了说是离那公司很近的一个高级公寓去住。
可是何静说,其实那个高级公寓离那家公司更远,至少要远三站地的路程。那个美女之所以要搬去那里,完全是因为那家新公司给她们那位原艺术总监在那提供了一套两居室的新房。
柏晓雯当然一听就明白了何静的言下之意。何静就对她说,赶好不如赶巧,你快点过来吧,要是来迟了,房东知道了就可能会把房间租给不知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了。而且,你来了还可以少交两个多月的房租呢,那可是三四千白花花的大洋呢,不省白不省啊。她想想也有道理,于是就终于下了决心过来了。
上两次的加班,第一次是何静不放心她独自一个人那么晚坐地铁回去,特地前来陪她一直加完班一起回去的。第二次是何静先去和她们租住在一起的另外一女个同事看了一场电影,然后再一起过来打车回去的。
今天晚上的加班,是下午下班前老板在小会上突然布置的临时任务,她原本只是想告诉一下何静,她今晚不但陪不了她们去歌厅嗨歌,而且可能会临时加班到很晚才能回去。
可是电话里何静第一句话就是:“你们公司怎么老是加班呀?这还让不让人活啊?加班费怎么算呀?早知道是这样的公司,我就不该介绍你进这家公司做了?”
她一时无言以对,愣了一会才说:“亲爱的,我不是想让你来接我的……”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的何静的愤愤声:“我倒是想去接你哟亲,我刚想准备打电话告诉你,你就打电话过来了。”
还没等柏晓雯问,何静那边就连珠炮似得呱噪了起来。
原来,何静她们网站下午快下班的时候,突然遭到了不明黑客的攻击,还没等她们网站完全反应过来采取紧急措施,网站已经彻底瘫痪。她虽然只是美编,但是也不能离开一步,要留在公司等网站完全恢复正常之后重新维护她这一块区域的更新与修补。
“啊?!”柏晓雯听得目瞪口呆,就问她大概会弄到什么时候,要不等自己加完班之后就去接她。
何静说不知道,不过看情形今晚可能是要在公司熬通宵了。
接着何静又说:“你就不用担心我了亲爱滴,你照顾好你自己就阿弥陀佛了,你自己注意点,坐地铁的时候可别让色狼给盯上了,千万不要打车自己一个人回家,你不是说你们公司那个姓汤的一直对你‘图谋不轨’吗,你最好让他今晚陪着你加班满足一回他那强烈想做‘护花使者’的伟大愿望,不过可不许让他进咱们的家门,你听到了没有?”
柏晓雯知道她指的是自己出门时特意换了昨晚买的新吊带长裙,不由就眉头一皱,有点心烦地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忙你的事情吧,有什么事情我会打电话给你的。”说完,她就把电话挂了。
确实,自从大半年来的女大学生的失踪案频频发生之后,只要是过了晚上九点,她就再也不敢独自一个人坐出租车回住处了。她爸她妈也多次在电话里不厌其烦地叮嘱着她这一点,还说即便是在大白天,哪怕是再赶时间也不能打黑车。还有,现在每个城市里的套牌假出租也让人难以辨认,弄得不好,轻则破财,重则丧命,这可不是什么开玩笑的小事情。
想到这个,柏晓雯就想是不是要打个电话给何静。
这时,“哗啦”几声从她身后倏地响起,骇得她一声尖叫惊跳而起。
待她惊魂未定地看清情况,原来只是刚才她一不小心将早些时候放在一旁桌子边的一沓复印原画碰落在地上的时候,这才重重的跌坐在转椅上,浑身发软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该死的汤建军,哪有你这样的男人啊,说不让你陪还就真的不陪了啊。”柏晓雯心里越想越气,就恨不得能立刻将汤建军凭空揪来狠狠地教训他一顿。
她转着眼又看了看办公室四周的情况,似乎觉得这时的光线又要比先前更暗了一些,赶紧就蹲下了身子去捡那些复印的原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