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在家整理旧物的时候翻出了高中的日记本,第一页用钢笔歪歪扭扭的写了这样一段话:
我很清楚的记得那是小学的一个夏天,柏油马路因为太阳的暴晒而滋滋作响,我很讨厌这样的下午,空气中仿佛永远都掺杂着蝉的吱哇乱叫,把刚睡醒的脑袋又搅的一团糟,走到校门口前,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等我睁开困乏的双眼,就看见了一个老师用早已被鲜血渗透的纸巾捂住M姑娘的头,朝我这边走来
接着便是一团很大的墨水渍,我想钢笔应该在纸上停留了很久。
不得不说,我健忘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了:过去在脑袋里越来越模糊了,现在做的事情又转眼即忘,只是每当在半夜睡不着的时候,有些猛烈的情绪一直在不断折磨着自己。
但是我还能想起《少女哪吒》。
两个少女相遇并且成长的故事。
中国有无数个电影中的小县城,我就生活在这样的一个小县城里,每天两点一线的生活着,没有任何的惊喜,所以我想任何一个人的突来来访,就如同第一次看见李小路的王晓冰一样,心脏会狠狠的加速跳动了一下。
两个不认识的女生到底怎样才能成为朋友?
第一个是相互传纸条,交换秘密
“告诉你个秘密,台风要来了”“我今天早上救了一匹马,我放它走了”
我也曾在初中时与别人传过纸条,那种趁着老师不注意,偷偷将纸条扔给对方,慌乱之中带着欣喜,只属于两个人知道的感觉,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第二次。
第二个是找到一个共同点,进展会超级快。
“我喜欢看三毛,你呢?”“我也是”
“文学社那些人还在看琼瑶呢”
一问一答便将同龄的女生远远的抛到了身后,而我直到高中才读了三毛的《撒哈拉的故事》,我想,她们两人正是因为喜爱三毛,所以“自由”才是她们的最终目的,影片的开头李小路放走了一匹马,那就是王晓冰。
青春期时两个少女之间的友谊,总是一方面好的像连体婴,另一方面又充满着多疑,稍有不慎,就从开始的日夜厮混变成了后面的冷淡而又克制。
就如同李小路和王晓冰,两人的友情基础似乎格外脆弱,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李小路可能是王晓冰口中的“最好的朋友”,来当一个倾听者的角色,却不是一个理解者,或者,没人能够理解王晓冰。
因为王晓冰是哪吒。
在绿妖的原著末尾,有一句描写王晓冰的话:“她像哪吒,剔骨还母,彻彻底底自己再把自己生育一回。只是她能力有限,不能把自己养育的更好。”
倘若说李小路曾经成为过哪吒,那么王晓冰则是永远的哪吒。
电影里的王晓冰,就像是一颗未经任何打磨的鹅卵石,她用那棱角分明的边缘在反抗着,倔强,宁死不屈,歇斯底里的与成人世界作着搏斗,当着父亲的面撕掉了全家福的照片,摔坏了一张又一张母亲的黑胶唱片。
我们或许都跟王晓冰一样,都曾身有反骨,将哪吒的反抗发挥到淋漓尽致,对迂腐的老师嗤之以鼻,对限制自己自由的父母大逆不道过。
可惜我们最后都是李小路,在经过少女式的挣扎过后,在说出过“骗子”这两个字过后,无奈或者麻木的对这个世界做出了妥协,假装自己是个成熟的成年人,戴上了一直微笑的面具。
值得一提的是,王晓冰在面对一屋子大人各怀鬼胎对她围攻的时候,一直在说“虚伪”这个词,因为她觉得这些大人虚伪的太过真实,虚伪到自己都被自己给感动了,而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成为这种大人的。
所以她彻底的爆发出了哪吒的一面:
《封神演义》中哪吒最终拔剑自刎,割肉还父,削骨还母,而王晓冰划破血管,无比冷静的说了一句“还给你们”
我受不了你们打着“以爱之名”的名义来变成禁锢我的牢笼,所以你们给予我的肉体,我还给你们。
两人最后一次见面仍是游走在河边,或是想起了她们曾在一张床上睡过,各奔东西后,再见面恍如隔世。
李小路对着不知何时走到河对面的李晓冰喊到“你是不是疯了?”
王晓冰依然在笑“我要是疯了你还爱我吗?”
电影进行到三分之二的时候来了一场人口普查的戏,王晓冰发现这个世界上的人可真多啊,少她一个也没关系吧?
门一下子关上了。
在看到回到家乡的李小路从王晓冰母亲手里接过并打开王晓冰留给她的铅笔盒的那一刻,我的心猛然抽动了一下。
铅笔盒里是满满的烟头,一个烟头代表了一个秘密,李小路在那一刻愣住了,原来她也有那么多秘密不告诉我。
我仿佛看到了王晓冰在半夜被噩梦惊醒,整个空气都稀薄了,没有任何声音,什么也都看不见,远离了熟悉的事物,不被任何人爱和理解,但她这时听见了一阵汽车鸣笛的声音,开始面无表情的抽着烟望向窗外。
而我甚至连像王晓冰存满一盒烟头的勇气都没有,我也想指责,也在愤怒,在高一那么难过的日子里,全凭我痛哭流涕的死撑。
倘若有一天,我能碰到少女哪吒,我想我会告诉她“我曾孤苦无依,也为噩梦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