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两次濒死经历

在2016年的二月和2017年十月分别经历过两次濒死经历,今晨独自坐着突然暗自庆幸,在所有的冒险和崩溃边缘,都顽强的活了下来,也许是该了悟的尚未到来,该死去的已离开。

(一)

2016年2月14日,情人节,正值北京的严寒冬季,当时的男朋友Z提议攀爬他家后面的妙峰山,由于自己没有事先准备好足够的衣物,且太过草率的相信自己和队友,只光腿穿了一条瑜伽裤就上山了,导致在登顶时失温。虽然海拔只有一千两百多米但山体较为陡峭,山顶皑皑白雪,加上当日山顶7级大风,以我80多斤的体重根本无法直立行走。失温后我的身体剧烈抖动、无法站立、无法说话、瘫倒在雪地上,慢慢丧失意识,逐渐进入似睡非睡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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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在妙峰山顶已渐入失温时的我,摄影:Z)

后被Z发现,由于山体陡峭必须得我自己走下去,否则就会在妙峰山顶长眠不起(以后他就得每年上山祭拜我一次……想来也是一件麻烦事儿)。然后,我模模糊糊感到有人在扇我耳光,一直被Z扇到恢复了一点意识,他当天出发前因为觉得冷给自己临时加了一条裤子(总共穿了三条长裤!)于是,Z脱了一条给我穿上,双腿发软神志模糊的我完全凭借着意志力一步一步踉踉跄跄爬下了山,到了山下,已经是活蹦乱跳的一个人了,轻松的好像重新生长了一样,似乎完全没把刚才失温濒死的险境当一回事儿,要不是今天想起来自己还遭遇过这样的经历,意识里还真以为失温濒死的是别人。

(二)

次年十月,Z提议去新疆徒步,连续7天一路向南,穿越天山的乌孙古道,总共130多公里,翻越三座3800米以上的高山以及记不清有多少座雪山,沿途地貌有乱石岗、雪地、淹到大腿根的冰冷刺骨的湍急的河、无数的悬崖峭壁等等,第一天从乌鲁木齐坐大巴前往徒步起点时,我就好死不死的来了月经,第二天正式开始徒步时恰逢是我每个月最虚弱的时候,记得当时我在天寒地冻中已经走了25公里,身后杳无人烟、体内流着鲜血、脚下踩着白雪,千米开外还有一座3800米的陡峭大山要翻越,记得我当时绝望到嚎啕大哭,扔下手杖,仰头对着苍天长啸:“老天爷,你说我牛逼不牛逼!!!” 此刻坐在电脑前的我仍然能感受到当时那个时刻的震动,画面太惨烈,不忍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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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为防止中途有人突发意外或者不想走走不动,是有提供骑马服务的,但当一个个新疆小伙骑着一匹匹马从我身边踢踏而过问我要不要骑的时候,我都选择了自己的双腿。

这种充满意识的将自己推往极限的边缘,欲将崩溃蜕变成突破的“自虐”,让我对自己在极端恶劣的环境中的崩溃程度有了深刻的了解,这也促使了我在2018年的夏天敢于独自背包前往西藏阿里的冈仁波齐。

之后的几天,每一天都如炼狱,我深深的体会到了马和骡子的感受,每天清晨日未出前起来啃一点干粮,然后开始一天的行走,到日落扎营啃点干粮躲进帐篷睡袋,连着几晚都冷的睡不太着,遇到了各种各样的挑战和生理心理的极限,尤其是恐高的我面对连续几天的悬崖峭壁的窄道,窄到只够一匹不负重的马单独走过,一边是山体,一边是悬崖,没有围栏,纯粹是人工在山上一点一点凿出的小路。沿着悬崖边走的时候,我内心对死亡的恐惧被无限放大,腿软、身体自然向山体倾斜,几乎是爬着走过,心里止不住的颤抖,生怕一不小心就失足跌落,摔的血肉模糊死无全尸。

当然最危险还在后头,比起雪山,悬崖峭壁就不算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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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天堂湖的那日清晨,我在白雪皑皑的天山脚下的天堂湖边独坐许久,被湖水宽广静谧的温柔抱持着,泪流不止泣不成声,忘记了同伴忘记了赶路忘记了这世界。离开天堂湖后,开始了翻越数也数不清的雪山,之所以感觉上是多到数不清,一个是因为自己当时的身体已经到了无法承受的地步,第二个原因可能是太过希望快点结束到达终点,人一旦想着终点,就很容易变得着急和忽视当下的过程,内心自然会进入到预期破灭跌落万丈深渊的绝望里,那时候,身心同步的速度真的惊人,因为,很快,我就经历了脚下打滑,一步之差就真的跌落万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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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天堂湖边眼睛哭到肿的我,摄影:Turbo)

原始的地方,气候多变,出发前我并不知道有这么多雪山要翻越,没有准备雪抓,可能自己的登山靴的底也不够厉害,突然脚下打滑,眼看就要从山体滑落,就在那个危急关头,在我身后的一位领队突然伸手挡了我一下,才使得我没有滑落悬崖粉身碎骨。

记得当时在走悬崖峭壁的时候头脑里还装着对悬崖的高度、对道路的窄度、以及对死亡的恐惧,自然没办法完全的集中所有能量去应对,但在经历过雪山上那一瞬间的惊心动魄之后,我的身体完全进入到了一种高能量的节奏里,完全的放松又完全的警觉,就像运转的齿轮,轻松不费力的可以在悬崖峭壁上健步如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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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高的恐惧消失了,对死亡的恐惧消失了,甚至连自己都消失了,感觉自身只是一团能量,没有我,只有行走本身。

恐惧是头脑制造出的幻相,它并不真的存在,当超越头脑的梦工厂,如实的看着当下的发生,背着包内心深处无比单独的行走在大山里的人儿,一步一步的,心甘情愿的,走向无限的过程。

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事,紧急关头小腹总有一个声音很笃定的响起:怕什么~

在结束这次探险之前两天,当我的身体和头脑融入虚空,当能量之火充分燃烧的时候,我深刻的了悟到人真的没有极限,只要心甘情愿,你就是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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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从乌孙古道走出来后,看到一辆有着巨大的车轮的车在乱石岗中行进,方才得知在另一支探险队中有一个人已长眠于山谷中…

(其余图片为当时天山乌孙古道沿途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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