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师的QQ空间里从去年九月份开始更新照片 ,照片上都是我们青涩的小师弟师妹们,一个个捧着一本书,嘴巴张得或大或小,双眼或低头注视,或平视前方。身后的黑板上写着“朗读者:”,每张照片上的写法都不一样,或加粗,或斜写,或填色;冒号后面,是他们各自的名字,以及所要朗读的书籍。每当看到这些照片,内心便油然而生一种羡慕。
谢老师在年级里素有名望。虽然他年龄不大,刚过三十, 可经他手的班在评优,成绩这些方面做得都还不错;不过相比年级的硬性指标,他似乎更看重培养我们的“软实力”。还记得高一入学,他上的第一堂课告诉了我们八个字:“格物致知,正心诚意。”当时的我们都听得云里雾里,不甚喜欢。一节课下来,反而对他最后提的“治国平天下”印象深刻。
本以为谢老师的墨水都在第一节课抖完了。然而,令我们没想到的是——上修辞课,我们花了两节课来读大家写的句子;上作文课,全班冒着小雨外出寻找灵感,办一个班级辩论赛;每次正式上课前,都会有一个同学做一个“课前三分钟”,分享他/她的故事;。他带我们“包场”去看《摔跤吧爸爸》 , 在年级主任巡视的“威胁”下完成《星际穿越》,在高三的一个冬夜里和我们一起书写《寻梦环游记》,经历高考前的《至暗时刻》………因为有了这些经历,我们班成了别人眼中“胆儿肥”,“思想前卫”的班级。不过,这么做的后果就是我们的数学老师——年级负责人经常对我们特别关照。数学老师曾在班上公开批评大家,我们都以为好日子到头了。却不想,谢老师知道后横眉冷对,豪气干云地说道:“不管他,我的班自有我的一套办法。”从那以后,谢老师的形象在班级里越发高大。这三年下来,我们都很感激他,让我们的高中生涯不只有眼前的题目和分数,还有远方的诗意和感动。
但我始终有个遗憾。
我们的课前三分钟,总是超时。因为很多同学都会选择长视频+短演讲的形式,来作为分享,语文课的时间也总变得紧张。谢老师倡议过数次,让大家多些文字,少些影像,这样才能和我们的电影相辅相成。可惜,我们还没来得及做到,就毕业了。谢老师再也看不到我们纯文字的课前三分钟了。
后来,我上了大学。我以为自己会天天泡在图书馆里,不过我还是高估了我自己。闲时,更多的还是在看电影和电视,第一学期竟没有读过一本完整的书。甚是愧对谢老师。仔细想想,今天的影像的确更为多姿多彩,满足了我们对事物的想象,延长了人类的生命。可我们不能忘记文字。因为我坚信,文字有一种其他媒介不能替代的力量。就在我苦苦挣扎,深感迷茫的时候,师弟师妹们出现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朗读者。他们是《老子》的朗读者,是《月亮与六便士》的朗读者,是《三个火枪手》的朗读者…………
看来是我们做了前车之鉴,谢老师对课前三分钟进行了一次程序升级…………我知道谢老师会继续着他对纯文字的坚守。我还知道,师弟师妹们会齐声发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他们会提剑出燕京,志在报强嬴 ;他们会看见黎明和冯绍峰;他们会与林教头一同风雪山神庙;他们更会满怀豪气地说出“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看着照片 ,许久不读书的我心痒痒的,突然想钻进手机,站在三尺讲台上,捧着曾经最想朗读的《我与地坛》,面带微笑,看着谢老师和同学们,大声地读出来。最好,在教室里能响起回声;最好,教室外的行人能放慢脚步;最好,我真的能做到。
逝者如斯,不舍昼夜。我的高中一去不复返了。可谢老师还在孜孜不倦地讲学,身体力行,为他的育人理想奋斗。我,我们,又怎能辜负他的期望呢?人生这本大书,我们才翻开四分之一不到,前十几年的朗读我们读得不知所云,我希望人生余下的文字我们可以读得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