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侮辱了我,没钱、没房,十年内看不到希望。
是啊!他用这样的方式结束了我们从学生时代经营至此的爱情。我在他面前哭个稀巴烂,然后转身,装好风轻云淡的样子。我没有办法去指责他是多么的无情与势力,毕竟他把最浪漫的几年给了我。二十出头的年纪,只要不是家里有矿,哪里来的那么多物质条件。
可是,我是一个女孩呀!我不知道这算不算骂他是渣男的理由,他要做渣男,没有一点前兆,也没有后兆,他就这样离开了这座大城市,留下来的我无限狼狈。
我开始疯狂整理我和他过去留下来的痕迹。我不相信这一切,我想找出消灭误会的方法。上大学那会儿,我在学校后街那条出名的堕落街被流氓混混拦了,作为我的男朋友他拿着啤酒瓶疯狂的往别人脑袋上、肩上、脸上砸过去。一个斯斯文文的大男孩就像流氓混混一样与他人厮打在一起。警察来了,我用力的抱住他,眼泪如雨水般哗啦啦的流下来。我知道他不算好的那一款,但为我打过架受过伤的男人却只有他一个。
毕业前,他的毕业作品不找人帮忙,更不会花钱找枪手,他的成绩不算好,只是勉强毕了个业。他很要面子,我们的学校之间就隔着一趟20分钟的公交,我们都是美术生,但他始终没有开口寻求我的帮助。
毕业之后,我顺利进了一家外企工作,福利待遇都好过他。他只是从乡下农村大山出来的孩子,他没有选择回家守着祖传的地,拒绝了家里安排好的相亲,带着腼腆害羞的表情告诉我:他来了。曾经许下的山盟海誓其中就有一条,我们要在一起共同努力,将来在大城市买套房再买辆车。为此,他工作勤勤恳恳,别人996,他是006,每周空出一天陪我吃饭逛街看电影,再不济也能一起在厨房做一顿饭。这些年,我们就做着普通情侣都会做的事情,有抱怨也有吵架,冷战过后他都会回过头对我撒个娇卖个萌,然后求抱抱求安慰。于是,我心里只能笑着对自己说,将来和这样一个不要面子又爱撒娇卖萌的男人结婚也许真的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直到我升职加薪那天,我还没来得及在那个雨夜里告诉他这个好消息,我想告诉他只要我们再坚持两年就能买房了。现在房价这么高,只要我们一起奋斗两年,我们就可以有个家了。
那天,我敲开他的房门,大声欢呼,奋力拥抱他,在他的合租室友面前我忍不住亲吻了他。我内心欢呼雀跃的想着我们很快就可以不用与别人省钱合租,我终于可以不辜负一个男人为我所做的一切牺牲与付出。
然后他侮辱了我。我没钱、没房,即使过两年也只能勉强在好几环付个首付。他说他与我在一起看不到一丝希望,而他不想再这样无谓的努力下去了。
他推开了我,我从惊讶与不解中得到了震惊和痛苦。他诋毁了我们这么多年的努力,我没办法也没精神去转过这个弯。被赶出来之后,我在楼下站了许久。
他没瞧见那一刻我多么伤心,像条狗,爱而不得这种事情我还没有来得及体验过。遗忘到底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也许终究有一些人我们爱而不得,可我想知道为什么。我不信我了解了这么多年的男人,会如他口中所说的那样像个渣男。
我买了飞机票、高铁票、大巴车的票,赶着刚入黑的夜色找到了他的家。灰色转头泥砌的墙,房挺大,我踏进大门的那一刻院子里的中华田园犬努力的在吠。从一边菜田走回来的妇人操着本地口音对我询问着什么。我没能听懂她的话语,也不确定妇人的身份。其实刚走进的时候,我就已经忍不住哭了。我再怎么也没想到他家真的穷到那个样子,甚至长辈都只能操着乡下口音,连普通话都不会。院子里有一张四人桌两把椅子,桌子上放着一块手表,我一眼就看出那是他生日的时候我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他的家竟然连一个钟都没有。
妇人果然是他的母亲。再晚一点,他跟着他姐姐从田里回来,看见我站在院子里失神的样子,他顿时哇哇大哭起来,就像丢了玩具、害怕打针打小孩一样,不需要也不掩饰的嚎啕大哭起来。
姐姐告诉我,她的父亲患了肝癌,早期。医院给治,治疗费用完全依靠这些年他攒下的钱。家里只剩他一个顶梁柱了,家里的地只能让他来管了。
……
再后来,工作996,也没空谈恋爱。我继续升职加薪,办公大楼的灯光染亮了大城市的夜色。至于那些伤痛,反复甜了又苦,苦了又酸,最终也快成为杯中的酒,独自品才有味道。而如今能把那些痛苦的回忆当作微笑来表达的人,都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所谓百毒不侵的人,都曾有过奋不顾身、无可救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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