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的书写,最后是下午到了酒店里写的。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写了些什么。也许,真的是,不要急于找到答案,才是面对自己的最好的方法。书写,是触碰自己,那些不敢触碰的部分,无言以对,羞于面对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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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时候,在关系里,经历了一些事情,回过头来看,才发现,其中的模式规律,大都是小时候就注定的。不仅仅是亲密关系,也包括和物品的关系,和周围环境的关系,还有和自己的关系。
其实我很小,大概上小学的时候,就在乎友谊,或者说会在乎朋友是不是喜欢我,当然,这是人之常情,谁大概也多少会这样。不过,对于我来说,慢慢地就变成了执念,心病,我会花太多的时间在意思考这件事,就好像,如果我不能让别人喜欢我,我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一样,一个我必须修正的错误。
到了小学的高年级,同学里是有人谈恋爱的,对于那时的我来说,得到的认知就是,如果没有男孩子喜欢的女孩子,那简直就是很糟糕的女孩子。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想。
这就好像昨天晚上和闺蜜聊天,说到了太多的女孩儿会用关系的品质来定义自己的存在感和成功,其实我也是一样,当年结婚的时候,带着的心态也是觉得如果不结婚,我就是有问题的。
想来,这个“如果我不怎么,我就是有问题的,是个需要修正的错误”就是一个长久以来,隐隐微微存在的。
我现在会想,一个生下来就被判了死刑的我,经历了我现在也不记得的那些事情,活下来的我,内在也许真的就是很骄傲的,需要被认可,被称赞,但是这些我都没从我爸妈哪里得到。我以前会觉得,因为我爸很凶很严厉,所以大部分都我爸造成的。
但现在想想,其实我妈也是一样,因为她是一个很自卑的人,她是没有办法给我任何认可和确认的,反而会把我裹挟进她的自卑的世界。她会无声地哭泣,让我觉得我要尽量不要让自己有事情需要她为我多操心,多分心。我也会太多的和她共情,承担她的悲伤,基本上会觉得长大,活在世界上,与人相处,会很累,很辛苦,有危险。
这个需求,大概不能在父母那里得到满足,就会转而到外边的关系里去寻求认同和确认,尽管很危险,很绝望。我会为了有好朋友而和女生做好朋友,为了能够看起来不孤单,有朋友,故意迎合朋友的兴趣,而不是去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情。
我大概小学,初中,都没有男生喜欢我。我有喜欢的男生,但我太自卑了。初中时候又做手术,在家休养三个月,再重新学走路,拄着拐上学,上不了四楼,得我爸或者别的人把我背上背下。众目睽睽,拄着拐,穿越校园,把自己的缺点和想掩饰的部分展示在所有人面前,真他妈的绝望——当然现在想来,其实谁真的在意我呢?谁真的会因为这样瞧不起我呢?都是心魔。
后来,到了高中,才有男孩子喜欢我。我就跟对待友谊一样,在我并不是真的喜欢这个男生的情况下,开始了自己的初恋。现在想来,有亏欠,有恶心。他很好,但我那时的我,没有心,只有强烈的自保的求生欲。
我会有真的喜欢的男生,但是我是不敢让对方知道的,暗恋多少年都不会,当然,对方到了这把年纪也变成了胖脸大叔。即便是有些暧昧,比方送巧克力,送戒指——我特别容易在关系中被人暧昧,但是就不会跟我确认关系,这也是个特别容易存在的模式——我也不敢问一下。
基本上,有人会表示喜欢我,我就会有来者不拒的想要迎合的欲望。也会有我完全无感的,我尝试相处,最后实在受不了,分掉,伤害别人的。
很多时候,真的在关系里,很快,就会被分手,因为男孩喜欢的是阳光开朗大方的我,但真的进入关系,我就表现出了月蝎的极端,控制,有些阴暗,想要把对方牢牢扣住的状态。哈哈,青春阳光的大男孩啊,就被我吓跑了。
说到最后的亲密关系,我和我老公结婚时候,其实我也不是真的爱他,或者我其实那时候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我是因为他爱我,他愿意娶我,而我对他有排斥的情况下,和他在一起。但我也知道,我内在的直觉告诉我,就是他,一定要跟他一起面对真实的生活走下去。就这样走了是五年了,很庆幸,我还是相信了我的直觉。
他给了我治愈,让我确信我的本身是值得被爱的。我不用被修正就可以得到爱。他给了我空间让我能有机会喘息成长。但我也同时给自己关了一道门,把认识他之前的所有,全部封印进去。
这样过了好几年还算蛮舒服快乐的日子,一直到我积蓄够了力量,那扇门又被打开,所有的那些痛苦丑陋全部被放了出来,到现在五年过去了。
这五年经历了很深得暗夜,深渊,对自己有了更多的接纳,我可以自私,可以嫉妒,可以愤怒,可以招人讨厌,可以说话不在意别人怎么想,甚至可以笃定地回视别人看向我的目光。到今天,我想说,在亲密关系里,我已经可以不再被这个模式“我有问题,我需要修正自己,才能得到爱”操控。但这个模式还是在很多事情上,影响我,是我不能控制的。也就是说,其实看起来这些模式是影响亲密关系,但其实根源还是在自己。当我从亲密关系的这种剧烈的剧情里撤离出来,每天就在生活的小事中,继续体验到这种内在不断地对自己的攻击:你不够好,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不够好,你都不配做这些,你连试都不要试,太丢人了。
还有什么比这更好呢?大概,就是无论如何,我都要试试。写到这里,我能感受到小时候那些匮乏,坑洞和痛苦,还在。我还是依然想要把他们都剪除,或者都填补,我就能好,我就能完好的去经验所有美好,这真的看起来很荒诞,但内在有一部分就是这样想的啊。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感受。我无法瞬间就把这些都改变,我也不能遗忘,我能做什么?现在,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不再自我设限,以现在的所在为点,尽量去尝试自己能尝试的事情。不是,我让自己变成完美,我才能行动。
琥珀
2019年3月23日,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