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早前为交差匆匆写就《后会无期》,自我感觉很潦草。没想到那篇却得到远在澳洲的朋友青睐点赞。也许是有一句半语暗合她的心意吧。我接着扩写一下,深挖内心深处的阴暗面,也算在回忆中修正自己。
暗恋也不是每个青春期的孩子都能体会的情感,必须是我这种心气高脸皮薄,相貌平平沉默寡言却又心思缜密的孩子才能把暗恋进行到底,直到暗恋的对象彻底消失。
初二上学期有天课间在走廊玩,被一个说普通话的好听声音吸引住。仔细一看,是隔壁初三班的一个男生,唇红齿白,俊眉朗目,乌黑头发,身量不高但体态匀称。我顿时就被他吸引住了。自这天后,下课我就常在走廊晃悠,希望能看到他。他外表很文静,但其实是个活泼的男生,每到下课就冲出来在走廊上活动,有时跟同学聊天,有时还跟男生小打小闹一下。但他不像别的男生那么粗鲁地拳打脚踢,只是点到为止。放了学,我经过他们班的时候常常往里面看一下,因为我已经清楚他坐的位置。发现他基本上是一放学就急匆匆地回家,所以我也一放学就赶紧收拾好书包,冲出教室,希望在路上能看到他。有时看到他在前面跟同学并肩而行,聊着天。能跟他后面不远处,听听他清脆好听的声音就觉得很开心。可惜他家跟我家的方向不同,从校门走到路口的红绿灯处就分开了,只能同很短很短的一段路程。
我早上经常不吃早餐,课间就去学校的小卖部买个面包或硬梆梆的萨其马。有次正买着,背后突然传来他的声音,在问店主有没有面包卖。我顿时窘起来,赶紧催店主找钱,拿了钱,头也不抬地赶紧走掉了。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敢扫视一下他。
冬天的上午,阳光温暖。课间我们女生跑到走廊玩“挤牙膏”,就是大家排成一排靠墙紧紧用力你挤我我挤你,这样挤成一团会更暖和,当然也有趣。我在同学间嘻嘻哈哈时抬头一瞥,正见他饶有兴致地望过来,看到我,他眼睛闪闪的,脸上一红。
有次我参加全省作文竞赛,在市选拔赛中得了第一名。学校墙报上贴出大红榜来。放学时我看到他和他同学站在红榜前仔细看,我在离他身后不远的地方,当时很想上前告诉他,那个写着第一名的人就是我。却什么也没做,我沉默地看着他们在指指点点红榜,暗自高兴。
我升到初三时,他就毕业了。看到他们教室换了全新的面孔,他的位置上坐着别的人,感觉很失落。就这么惆怅了一阵子,直到有次在放学路上看到他的身影。当时他骑着车,从鄂高中学的方向过来。我一下子就开心起来,毕竟得知他在哪上学了。当时想等我上了高中,就能常常见到他。有了这个念想,我感到很有目标和动力,读书更用功,也更沉默起来。
高一入学后,我也骑自行车上下学。有天放学,我推着车低着头走向校门口,突然感觉到脑门上一片灼热。猛然抬头一看,只见他也推着自行车,正目光灼灼地看着我。看样子他也为在高中再见到我而惊喜。我俩距离很近,我借这次打量的机会发现他脸庞更英俊,而且比初中时长高了好多,身姿挺拔,腿特别长。瞬间慌乱起来,我赶紧骑上车,冲出校门。一路飞奔,回到家里,心还在怦怦乱跳。那天穿着我妈的一件外套(现在想来是中年妇女装啊),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把那件外套视为吉祥好运的象征,考试测验我就穿它。我妈肯定不明白从来不挑穿衣的我为什么突然间就征用并霸占了她的那件衣服。
高二我近视得有点厉害了,但我只在上课戴戴眼镜。因为我觉得戴眼镜很难看(当时并不知道不戴也难看)。一天下晚自习,我骑着车慢慢走,突然背后传来他说话的声音,他正跟他的同学在讨论题目。因为难堪,我下意识加快骑车的速度。天黑看不清路,骑得又过快,我一下子就撞上了前面的一辆自行车,我和前面的人都一头栽倒在地上。我羞愧得不顾腿伤手痛,赶紧站起来扶车。但车头已经摔歪了,没法骑。而他跟同学的车过来了,经过我身边时,感觉他车放缓了一下,但他提高了跟同学说话的声量,两人并未停车,还是骑过去了。我有些失望,默默掰正车头,带着身上的各种伤痕回家。当时正流行读席幕容,我多像席诗里那棵在佛前求了五百年的树啊(不知道此诗的自行百度),我自怨自艾地想。
自那晚以后,我对他的心思就淡了。放学也不那么积极第一个往外冲回家,而且我自暴自弃地戴了眼镜,整天戴着。这时才发现视野清晰了好多,夜间骑车也看得很清楚,再也不会撞车。仿佛自那晚后,我遇见他的机会也少了。即使遇见,我也感到有点淡漠。现在想来,他跟当年的我一样,也是个羞怯的人。而年少时的心意那么轻易动摇。
高二暑假很快到了。一天我在学校门口看到贴出考上大学的名单来,这才想到他毕业了。我很确定他考上了大学,听他同学叫他的名字仿佛是三个字,又好像他姓王。在榜单前我默默地看着,那些陌生名字里哪一个是他呢?猜了半天,却始终不能确定。毕竟,我们是熟悉的陌生人。
没有说过一句话的暗恋是真正的暗恋吧。这位英俊少年,从此就消失在茫茫人海,再也没有见过,他终于成为一个谜,后会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