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开意识形态,我用不可抑制的文字,抒发内心的感慨。
窗外浓荫一片,碧绿的树叶几乎把午后强烈的阳光全部挡住,透进的是斑驳一片。楼下有一个独立的院子,院子的小池塘里,睡莲绿而圆的叶子已铺满了水面。池塘边,夏季的竹丛在北方恍惚有些南方的味道。竹笋争先恐后地从湿润的土里钻出来,不过几天就已经一人多高,从笋杆上四散着伸展出细细的竹枝和嫩绿的竹叶,这,就是生命的力量,无论在哪里,无论是处于粗犷的北方,还是婉约的江南。
此时,我在北方凉爽的天气里,一字一句地读《巨流河》。这是一个关于北方和南方的故事,一个从北方寥廓的长空,一直到南方细腻的角落,整整一个世纪的故事,一个并未远去的时代,一个关于两代人从巨流河到哑口海的故事。“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所有一切,在光阴面前,都会低头,都会随着时间而去,只有人性永恒。
这是一个人一生的故事。“如此悲伤,如此愉悦,如此独特”。从初读的感慨,到细读之后的无法释怀,我的心中一直被一种淡淡的忧伤笼罩着,我的思绪沉浸在整整一个世纪的时光中。精炼的文字从作者笔下缓缓流出,就像辽河水流绵延不断,从春流到冬,从源头一直流到渤海。
我留恋于书中简练的文字,每一章,每一段,每一行,每一字,字里行间,渗透着太多的感动。齐邦媛先生缓缓诉说,娓娓道来。从童年到暮年,从家庭到外界,从大陆到台湾,所有的所有,所有的记忆。齐先生大学毕业时的照片,美丽端庄,稳重沉静。她的文字平缓而又深邃,那些大起大落,大喜大悲,大爱大恨,那些在她的生命历程中影响她的人,她所感激的人,都在她的心中不断的交织着,缠绕着,梳理着。她的心中,有着对人对物对家对国深深的爱,浓浓的情。
无法释怀她年轻时的一段感情。这段感情,是齐先生在人生的暮年之时提及。年轻的空军军官张大飞,英姿勃发,在抗日战死前,写给齐邦媛的哥哥的一封信,表明了自己抗日必死和对齐邦媛的感情。那封信用血和泪写成,生存与死亡、信念与大义、感情与亲情,让一笺薄薄的信纸变得厚重,永不褪色。
男儿有泪不轻流。读这一章节,让我非常难过,读的时候几次哽咽,泪水已无法阻止。我想,什么样的回忆,能让读者落泪,什么样的情感,会比生离死别更难过。他和齐邦媛的感情,正如后记中所说,是“一种至诚的信托,最洁净的情操”。
读着《巨流河》,我多次无法自已,掩卷默然,不能自持。还没有一本书能让我如此感慨。我翻查资料,才知道辽河的苍桑。辽河,清代叫巨流河,从远古一直流到现在。我一字一句地读,一字一句地感受齐邦媛先生对辽河的深情。感受着那些所有与生命、与家园、与生存,甚至与死亡相关的人与事。
巨流河,如果那一夜真的能跨过去,那些个体的人生和风雨飘摇的家国命运,是否真的会改变?我不能假设历史,我只能在巨流河忧伤的沧浪水中,听着悲怆的呜咽,去寻找历史,感受历史。或许作者深深地感到,巨流河永远渡不过去了。从某一个时间段开始,真的会随波逐流,下一道航程,只能在未知中艰难地寻找落脚的土地。
从巨流河到哑口湾,从奔腾喧嚣到悄无声息,那些成功奔波、那些失意无奈,都在时间的流逝中,日蚀风侵,随风而去,也早已在时光的宿命里,暗淡无华。齐邦媛先生就这样在平静中叙说着、回忆着。东北大地的辽河水,汹涌奔腾,台湾鹅銮鼻灯塔下的哑口海,波澜不惊。
此时,我读着《巨流河》,正合上书页。可是,辽河沧浪的波涛之声,那么忧郁,那么苍凉,在我的心里,回荡着,感触着。哑口湾的平静,仍如一幅壮阔的画卷,展现在我的眼前。当喧闹最终归于平静,那些苦与乐、悲与喜、前进与后退、此岸与彼岸、战争与和平、过去和未来、微笑与泪水,都随着巨流河的忧伤之水,从北到南,从远到近,流向大海。
这是一幅唯美的画面,齐先生坐在湛蓝静美的哑口海畔的礁石上,静静地看着远方。远方,是笔直的海平线。一切,都将归于永恒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