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里,长江口黑松林。
雪花洋洋洒洒,好似风中棉絮,‘吱吱吱吱——’轿子在走。
轿夫是四个带着斗笠的人,这四个人是精挑细选的山东府济南隐居高手,‘一千斤’鲁南人,‘万人敌’鲁开,‘百面怪刀’鲁胜,‘十人佛’鲁败。
‘咕咕咕咕——’半空或者不远处不知哪里传来异响。
鲁南人嗅觉灵敏,忽然站住,三个人也站住,‘吱吱吱——’响的雪地走路的声音突然消失。
轿子里的人探出脑袋,忽然道:“怎么回事?”
鲁南人道:“李庄主,有人捣乱。”
轿子里的人道:“有人捣乱,就让他莫捣乱便是。”
鲁南人道:“是。”
忽然传来一首嘹亮的山歌:“雪地来雪地来,雪地来真雪地来,飘香剑飘香剑,飘香剑来飘香剑,林教头雪地杀陆谦,宋头领雪地请呼延。”
这是梁山水泊的歌谣,鲁姓四兄弟站着不敢动,不清楚对面的身份,自大气都不敢喘,鲁南人一抬头,‘嘟嘟嘟嘟——’四声,四个斗笠全部钉在身后的树上,几人连忙放下轿子,紧张起来,这暗器如果打的是自己脑门那么便早就开了花了,他知道对方在给自己机会。
忽然五个人如同黑夜里的烛光瞬间出现。
——‘侠天义地’邱豪侠外甥许悲。
——‘神剑一杀’浩髯大师亲徒邵吾爱。
——‘剑雨剑生’前黄山莲花派五侠之一,李铁衣。
——‘剑无影’江南剑盟盟主,常晓峰。
——‘默默无闻’肖俗。
鲁南人哪见过这阵仗,但只得硬着头皮,拱手道:“诸位大侠,如何拦路?”
李铁衣道:“你只需滚开便是,我们杀的是轿子里的人。”
鲁南人道:“在下是做保镖生意,你怎的要坏了规矩。”
邵吾爱呵呵冷笑:“你可知轿子里的人是谁?”
鲁南人道:“是谁?”
邵吾爱道:“一个江湖毒瘤,一个武林败类。”
轿中人忽然冷笑:“你是什么人,敢出言不逊。”
鲁南人道:“可能有麻烦。”
邵吾爱道:“麻烦大了。”
鲁南人道:“我们这趟镖如果丢了,肯定小命也没了,那诸位我们便好好缠斗一番。”
邵吾爱道:“你知道的,我们不想杀无辜的人。”
鲁南人道:“我知道,但是我不得不保镖。”
说着鲁家四兄弟剑已出鞘。
剑‘多多多多多——’刺来,仿佛一道光幕,四人互为犄角之势,困五人与阵中。
豪侠剑,杀神剑,雨生剑,袖剑,铁剑,五侠五剑同时出鞘,好似有龙吟之声,让肃穆的夜晚的空气里荡起层层真气,这五把剑早已变成了一把剑。
雪花四溅。
那是一把义气之剑,一把坚不可摧之剑,一把同仇敌忾之剑。
鲁南人自知不敌,便已输了三分,一剑横刺过去,已经被剑墙击碎,鲁开,鲁胜,鲁败 ,三剑直索,决意破釜沉舟,但是他们遇到的却是创造奇迹的五剑侠。
肖俗搭剑,上下齐飞,弯曲如蛇,直走如龙,明晃晃陆龙剑法,已成大熟之势,他最后警告一遍:“鲁氏兄弟,速走,我们要杀的不是你。”
鲁南人道:“休要放肆,要杀镖主,先杀我再说。”这四人虽然站着,肖俗一人走龙蛇,已经一跃四回,看似未动,实则四人脖颈上,已经开始涔涔冒血,鲁南人道:“好剑法——!”旋即‘噗——’一声,四人倒下。
邵吾爱道:“五弟,好剑法。”
肖俗一剑杀了四个好汉,自觉不爽,半晌才道:“看来,多亏了朱大哥,这几个月悉心传授。”
邵吾爱也叹息道:“鲁南人四人恪尽职守,可谓侠义之士,我们要厚葬之。”
众人未待搭话,只听得轿子里‘吱吱吱——’一股牙齿打架的诡异声响。
“要不要给我也厚葬了!”
忽地,红轿子炸成八九瓣,一个戴着面具的黑衣男人跃然飞出。
“归心剑法!”
五柄剑簌簌打出,好似鱼咬尾般,在空中漂洋而过。
只听得面具人不紧不慢唱道:“我辈本是那庄户人呐,不为利来不为功啊,仇怨到头来仇怨报啊,报到今生不到头啊。”
肖俗道:“李入魔疯了。”
常晓峰听出声响不对,在看此人身材高大有力,颀长美观,忽然大叫道:“不,他不是李入魔!”
但是剑已出去,剑无虚发,五柄剑瞬间刺穿面具人胸口,露出一个可怖的大洞,在渗渗留着鲜血,众人收剑回鞘,近前一看,邵吾爱打开面具,发现居然是‘十三温侯戟’吕英雄,他不觉心中一恸,他苦思冥想报仇的最后一人,居然今天那么轻易就杀了。
山中小屋杀袁启天,荒漠客栈杀独孤松,古柏,长江口黑松林杀吕英雄。
邵吾爱热泪夺眶:“袁师父,我……我替你老报了大仇了,希望你在天之灵,能看到徒弟今日的成绩。”久久长舒一口气,但是这口气忽然停住。
“轿子里的是吕英雄,那么李入魔在哪?”
这时,远处狂奔袭来两骑,响起‘他他他他他他——’之声为首两人一个白森森的脸,一个虬髯黑脸,正是司徒波与萧若仙,两人只走得风尘仆仆,上气不接下气。
两人下马,见一地尸体,自觉没见一般。
萧若仙道:“在下川蜀霹雳门门主,萧若仙,这位是天合山庄新庄主司徒大爷。”
许悲道:“两位到此是何为啊?难不成是为了李入魔做帮手?”
司徒波道:“许大哥休要如此说,不要把我和那个魔头联系一起,我承认曾经天合山庄与钟庄沆瀣一气,我承认我哥哥对李入魔的言听计从是事实,但是仍如今李入魔见我兄长身死,就要派人剿灭三把刀,狡兔死,走狗烹,鸟兽尽,良弓藏,这属于是过河拆桥,我绝不顺从。”
邵吾爱听到司徒登峰身死,心中一恸,五味杂陈,司徒登峰从客栈的乔装成店小二偶遇狼人董平,后在山庄的惬意时光,不得不想起来,与南小玉和司徒丹儿的春光邂逅,司徒丹儿误死于荒漠客栈本就心生愧疚,又拐走别人之妾,实为不义之举。
但又想着,司徒丹儿为司徒家收养,南小玉为强迫为妾,心中又暗自释然,自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也。
司徒波自看出端倪道:“邵二哥,我兄与你之间的恩仇只是从前,如有大错,请算在李入魔的头上,我兄只是受害者。”
邵吾爱杀了四位仇人,自觉心中彷徨,拱手道:“我仇已报,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