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说|车过安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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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酷暑,荣贵在绿皮火车的硬座上已经熬了两天多,从东北角鸡头上的哈尔滨赶回位于鸡胸脯的西北宝鸡,在北京转车时没出站休整,又赶乘了这趟北京发往兰州的列车。

时值正午,中原大地烈日当空,炙烤下的绿铁皮车厢就像大蒸笼。车厢顶部的电风扇在“嗡嗡嗡”的呻吟中无力地晃动脑袋,搅动着密不透风的闷热空气,旅客们个个燥热难耐无精打采。只穿了吊带背心和大裤衩的荣贵浑身早已汗流浃背,油腻得就像快熟的烤鸡了。

荣贵坐在紧靠车厢端头的座位上昏昏欲睡,上下车的旅客都必须首先或最后经过他的位置。迷糊中列车停靠了一个城市,火车刚停稳,乘客们开始上上下下。只听见荣贵对面的乘客大喊一声“你的包!”

荣贵陡然惊醒,抬头一看,他挂在衣帽钩上的绿帆布挎包已被人掠走,他看到了那个瘦高的背影飞身下车。

荣贵情急中追赶下车,那人躬身钻进了车厢底部跑到了列车另一侧。顾不得多想,他钻过车底追了过去。窃贼轻车熟路,接连跨越几股铁道,向着站台背面的围墙飞身而去。荣贵高喊着抓贼踉跄追赶。那贼扔掉了手中的挎包,纵身飞过围墙,消遁在杂乱无序一眼望不到头的棚户区中。

荣贵捡起窃贼丢弃的挎包,包里空空如也,装了几十块钱和工作证、公用乘车证的钱夹子被偷走了。

身无分文呼天不应的荣贵,抬头看到了车站屋顶大大的两个字“安阳”,一个让人安全温暖的名字。

拿着空空的挎包,荣贵找到了车站派出所报案,做了笔录,8个小时后,他被警察安排坐上了另一列返程列车。

临走时警察告诉他,他们几乎每天都会接到旅客报警,有结果的几率或许很小。荣贵心中暗暗骂道:tnd,还安阳呢,简直是贼窝!

以后无数次乘车路过安阳,荣贵每每都会如临大敌,格外警惕。

二十年后的初秋,天气同样燥热焦灼。荣贵送女儿去北京读研究生,第一次开着汽车路过躲不过去的安阳,他一如既往地警惕,二十年前的往事就像电影一样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可怕啥来啥,偏偏就像抓阄一样,他又一次中彩了,车子在安阳附近的高速公路上爬了窝,黑烟从引擎盖往外翻腾。

无奈之下,荣贵拨打了奥迪全国统一客服电话。

十分钟后,一个安阳区号的电话打了过来,按照预案,荣贵按下了录音键后接通了电话,对方说是安阳的奥迪4s维修站,询问车子的具体地址。荣贵告知了地址,仔细咨询了救援费用和维修情况,他怕节外生枝。

半小时后,一辆救援车接走了荣贵和车子。

在宽阔高大的4s店,两个工人挥汗如雨,仔细地检查故障。放心不下的荣贵挥汗如雨,眼睛一刻不眨地现场盯梢。女儿坐在清凉如春的贵宾室喝着茶水咖啡,看着电视。

午饭时间到了,客服请荣贵和女儿去4S店的餐厅免费用餐,饥肠辘辘的荣贵们跟着去了,呵,还不错,红烧肉、醋溜土豆丝和大米饭,父女俩填饱了肚子。

车子的检查结果出来了,谨慎的荣贵仔细查看损坏的部件,并在电脑上奥迪的维修系统里核实了配件的价格,他担心哦。配件当地没有,需要从北京快递过来,最快明日上午才能到店。

无奈留宿安阳了,权当旅游。荣贵发现安阳城的市容现代时尚、清洁漂亮,宏伟的殷墟遗址和汉字博物馆气派厚重,意境悠远。入住的宾馆洁净有序,服务客气周到。

次日上午十点左右,配件如约到店,半小时后车子修好了,结算价格和质量没有毛病,荣贵悬着的心完全踏实下来。

安阳,似乎变了,颠覆了荣贵心中的刻板印象。

加满油箱,心情愉悦的荣贵发动了车子,迎着初升的阳光向北京进发。踩下油门之前,他删除了手机上与4s店的通话录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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