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儿:
这周回家,你吐槽说,你们去年排演的剧目,实在不咋地还得了第一;今年学了一年,排了一个谋杀案的剧目,演的同学临场发挥还特别好,只拿了第三。有点小失望。
想起上周你说起喜欢艺术片,但没人欣赏,没人看,那些没啥艺术性的商业片比如《西红柿首富》却是备受追捧。
艺术,特别是学的阶段,总是给框在一个叫深奥的的空间里,放在一个很高的地方,高深莫测,又触不可及。追之又追,得而不可得。阳春白雪曲高和寡,可你也是要养家糊口的啊;追求高远理想的热忱和冰冷的现实如何调和?而作为可能会成为艺术行业的从业人员,你该如何政治正确地认识这些事儿呢?
实话,妈妈真的不讨厌《西虹市首富》,好笑啊!一笑过后,也会想想,尼玛这等好事儿咋就不掉我头上啊!?但妈妈也不想跟你讲那种艺术的最高境界就是雅俗共赏那样正确的废话。
如何去衡量梦想和现实的问题,我找到了同是媒体人的他:
曾鼎,这个任职于丁香医生的小伙子,发表了一篇《百亿保健帝国权健 和它阴影下得中国家庭》,扳倒了这个叱咤一时的企业。
在一席的讲演中,他说他接受的理想化新闻教育是普利策所说的“倘若一个国家是一条航行在大海上的船,那新闻记者就是船头的瞭望者。”
他入行以后做了许多健康报道, 特别感兴趣的有两大块,一块是像权健,中草药肝损害这样的报道,它其实是跟公共利益有关系的,他是需要写作者包括发布的机构是需要有一些担当的勇气的;除了这样的事情,另外像麻风病,疫苗(疫苗先天缺陷和受体免疫缺陷配对引起的感染)的这些话题涉及到的是大部分人的利益和小部分人的利益面临的可能的潜在的冲突和如何平衡的事情。并没有多少的新闻价值。
那么,他怎样选择话题?
2011年刚入行的时候,写了很多关于PM2.5的报道,当时也是为了推动大家关注空气污染的事情,后几年的时候,他去河北一些地方采访,看到因为一刀切的这种环保的政策下,被关停的澡堂子,不许烧煤的村民,被关掉的烧饼摊子,失业的工人,那这些人,他们怎么活呢?
如此,他又怎样报道?
困惑吗?为难吗?后悔吗?他也发现了,媒体好像把一个很糟糕的事情推动会变成另外一个糟糕的事情。现实可能更符合意大利作家埃科说的一段话:“过去三十年发生了许多可怕的事情,我们听闻之后却仍然很冷漠,这才是真正的悲剧......新闻并没有像它应当做的那样影响我们。”
但是他终究找到了他的平衡点:
他用特鲁多医生的句话暗示自己:“偶尔去治愈,常常去帮助,总是去安慰”。“对于一个从业者来说,做健康报道总是尽量去关心这个时代重要的、瞩目的 或者说被忽视的那些话题,而尽自己的所能时常纪录当中的人和事,如果真的能有什么推动或者改变,那将再好不过,如果说什么都没有改变,如果像权健那样的报道,它只是给我们惹了一场官司,那我们所做的事情还有价值吗?我觉得不是这样的,即使一篇稿子没有成为爆款,只有千百个人阅读,没有任何的推动和改变,但我们还是要相信记录的力量。”
一个斯文的小伙子,可以如此淡然地说出这样的话,他是得度过多少不眠之夜的纠结和对当事人饱含同情却又无能为力的无奈啊。
我想,这些困难、纠结、迷茫你都是要经历的,都是需要你靠自己对这份追求的执着与热爱慢慢淌过的。
去年年初,一个普通的周末,朴树带着乐队跑到北京什刹海公园,在零下七八度的天气下,为来来往往的路人唱了一首《猎户星座》,朴树说“我想唱给那些早出晚归的人们,那些生活特别艰辛的人们。” 我相信,那个严寒的冬日,朴树,一个当红的歌手,深情的歌声,悠扬的口风琴,是什刹海公园里最温暖的体验,而在朴树腼腆开心的谢幕中,他知道他做到了。
孙悟空修得正果不单是因为他保唐僧求得真经,而是他克服了天不怕地不怕的狂妄,甘心受制于一个手无缚鸡的和尚,忠于他,保护他,忍受他(罗家英演得入木三分),几十年如一日,遵从一个制度体系,因循他们的逻辑,帮助他人取得了成功。
妈妈想告诉你:
真正的艺术是抚慰心灵的,
战胜自己的才叫真正的成功。
和你共勉
爱你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