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天边的云朵红了一大片，又一个秋日黄昏。已经打了三天三夜的仗，无数次敌人的进攻被击退。风呜咽着，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硝烟。壕沟里，越来越少的人，趁着暂时的宁静，都用力喘息着。身边，唯一的那棵断树，通体焦黑。不远处敌人的坦克，已成一堆烂铁，陷在了泥坑里。
枪炮声随时会打响，上峰命令，阵地决不能落人之手。
壕沟的拐角处，一个老兵，抱着枪，蜷缩成一团，一动不动。他的对面，斜躺着的那个小战士，满头绷带，唯露出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盯着美丽的天空，皲裂的嘴唇蠕动着。一阵风袭来，小战士揉了揉酸胀的眼睛，翻了个身，似乎想换个角度欣赏变幻的云彩，但他站了起来，一下就趴在了壕沟上沿，过一会儿，他的眼里洋溢出生动的笑意。他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老兵忽然警觉地坐起来，坚毅的神情让人不寒而栗。犀利的眼神，短暂的逡巡后，并没有发觉什么异样，遂又恢复了原来的姿势。小战士依然趴着，仔细地和一窝搬家的蚂蚁，逗弄着。也许，有一只蚂蚁在草茎拨弄下，为了拼命逃生，不得不做出夸张的动作，引得小战士轻笑起来。笑声让身边的老兵忽地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狠狠地盯住他，小战士有点吃惊地不知所措。
四目相望时，战斗遽然打响。
一辆坦克向他们的方向“隆隆”过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小战士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老兵，露出一丝慌张的神情。
“别怕，孩子。看好咯！”老兵搬过来一箱手榴弹，一枚枚地牢牢捆在腰间。然后示意小战士作掩护。在枪林弹雨里，他匍匐前进，慢慢地接近一个弹坑，猫腰蹲好，而坦克恰好行进到弹坑上方，“轰隆”一声里，小战士呆若木鸡，瞪圆的大眼睛里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啊、啊……”小战士叫着，端起机枪一阵扫射。
又一辆敌人的坦克冲了过来。小战士扛来手榴弹，一箱、二箱，仔细地系在身上。在壕沟拐角，静静等着坦克靠近……
阵地守住了。
翌日清晨，战友们整理战场时，在一处蚁冢旁，发现了这惨烈的一幕，无不肃然，大家的心都若滴血般绞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