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走了,曾经幸福,热闹的小院冷冷清清,父亲像丢了魂。
如果不是因为陪父亲,我也无法忍受这种冷清,睹物思人,小院熟悉的物件无一不勾起对母亲的怀念。
竭力保持一种冷静心态,生怕自己的哀伤会牵动父亲的伤口。从母亲走的那天开始,父亲就总是不言不语,五十年得夫妻不是几日光阴就可以抹平心里得悲痛。
其实,我这种冷静从母亲咽气的那刻就开始伪装,害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在亲人朋友面前泪水涟漪,宁愿在寂静的夜晚暗暗低泣。总是在掩饰自己的脆弱,由此是在父亲面前,沉默的父亲与忙碌的我其实隔着一层难堪,我理解父亲,父亲不一定明白我。
母亲从摔倒脑出血就没有说过一句话,三十五天的护理其实从母亲的眼睛里早已读懂了她的心思。母亲不想拖累我们,也不愿行尸走肉的活着,失去对肉体的支配后母亲的眼睛里更多的是对生命解脱的渴望。只是,我们这些不孝的儿女一直在用仪器维持她的生命,那怕知道了她的心意也不愿拨掉仪器,心里都在期盼母亲会创造奇迹。
父亲的不言不语令我恐惧,母亲已经走了,我真的害怕他也……,其实,有时候我宁愿看到父亲终自泪流满面,也不愿面对这种沉默。
一把大铁锁暂时把小院尘封,父亲随我搬到了楼房来住,也许,离开熟悉的环境会让父亲心里愉快一点。不过,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期盼,天一亮,父亲又拄着拐扙蹒跚的走向小院,悄悄的尾随在他身后,望着父亲瘦弱的背影心里忍不住……
母亲生病的时候总是在呼呼大睡,这让我产生了一种幻觉,总觉得母亲没有生病像往常一般在睡觉。记忆恍惚,但,母亲熟睡得模样却愈久弥新,母亲其实并没有去世,只是长睡不醒,也许,某一天就会睁开眼睛呵斥我这个不听话的儿子。
曾经每顿饭吃一大碗面的父亲饭量明显减少了,即便我变着花样去做饭菜父亲依旧食欲不振,其实,饭量减少得又何止父亲,我们姐弟三人又何尝不是如此!父亲瘦了,与他的言语一样,母亲的离世仿佛带走了他的魂魄。
母亲病重期间,父亲几乎是足不出户每天守在病床前,我们姐弟三人更是衣不解带片刻不敢离开。不止是我,姐姐与大哥事后也谈起病后不能言语得母亲常会在深夜发出沉重的叹息,仿佛真的厌倦了尘世。只是当时我们读不懂母亲的心思让她老人家受尽了疾病折磨,人生不孝当如此也!
妻子善解人意,总是默默支持着令我后顾无忧,把父亲接到家里也是她的决定,母亲走了,怕父亲孤独。妻的善良与理解总令我感动,由此是在处理母亲后事时候累的双脚都肿了,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书房改成了父亲的卧室,觉得守在眼前心里安宁一些,更方便照顾父亲。不过,寂静的夜里,父亲的沉重的叹息声不时传入耳边,思念亲人,怀念老妻令父亲几乎是彻底不眠,也令我忧心忡忡。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才能安抚父亲心底的哀伤,生死面前我们都是如此的怯懦!
母亲离世的时候父亲,姐姐,大哥哭的昏天黑地,只有平时爱哭的我比较冷静一点。亲吻母亲面部时还感觉与常人一般温暖柔软,几乎以为母亲并没有死去,在沉沉的入睡。与姐姐一起把母亲的身体擦洗的干干净净,母亲生性洁净容不得半点污秽。给母亲穿衣服时,抱起母亲的头再次亲吻才发现她的身体已经逐渐变冷,虽然面容微笑依旧,可我知道母亲真的走了。
深夜的哭声,绝望,压抑,笼罩着整个农家小院,天真的就像塌了一般。不知何时,父亲反而停止了哭泣,也许,他心里明白只有坚强的站着我们姐弟三人才有依靠。
五天守灵,小院始终笼罩在悲伤之中,深夜孤单的站在灵棚里隔着厚重的棺材与母亲聊天,天性胆小怯懦的我竟然没有害怕。夜风凄凄仿佛是您在回答儿子的问候。母亲,儿子真的很想你……生死相隔,咫尺天涯,母亲,儿子实在控制不住心中的想念。
从停灵,出殡父亲就没有再哭过,只是从此变得沉默寡言,不过眼睛里流露得哀伤瞒不过每个关心他的人。父亲是爱母亲的,从五十年牵手相伴,互敬互爱,可以看出他们恩爱始终不渝。
母亲是不幸的,劳累一生,中年以后就疾病缠身几乎是在药罐中度日,即便如此也没有挽留住她的生命,安享晚年。母亲又是幸福的,遇到了父亲,两个人携手并肩与天斗,与地战,给了我们姐弟三人一个幸福的家庭。
招风幡在墓顶飘荡,母亲,从此在这片黄土地上长睡不醒,从此,世上又多了三个没娘的孩子。
重重的在母亲墓前磕了四个头,再也无法压制心里的悲痛,让泪水致意肆虐……。母亲,从此一去不返去了天堂,生死相望再不能相见。
母亲走了,小院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