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天堂的父亲

爸爸,您是极其严厉的,或许因为您是教师的缘故吧,我们小的时候您对哥哥总是棍棒相加。您总是说“子不教,父之过”。而对于我们几个女儿,您却总是雷声大雨点小。记忆里几次挨揍,都是因为我爱美,冬天里穿的衣服太单薄。我是不需要您的严厉呵斥的,你只需要一个犀利的目光,我就会乖乖听话。所以从小到大,我对您都是敬而远之,只要妈妈对我说一句“你爸回来了”我便会乖乖听话,呆在房间,假装写作业。不敢迈出房门半步。一直以来,我以为我对您,敬重大于爱,这种感觉伴随着我,从儿时,到青春,到中年,直至您离开了,我才知道,爸爸我爱你……

2016年底,您被确诊肺癌。我们感觉天都塌了,每天对着您,笑容满面,装作若无其事。转过身,却是泪流满面,悲痛难抑!爸爸,我知道我们可能就要失去你了,在癌症面前,我们束手无策。不知道真相的您,总是对我们说,“放心,我还活五年没问题”可是病魔丝毫没有因为您的乐观而退却,反而越来越来势凶猛。在我的一再请求之下,您终于答应来了济南,我们陪着您在胸科医院拍片,在武警医院检查,一张张的片子,彻底的粉碎着我们的期望。爸爸,原谅我们没有击退病魔的能力。您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您仿佛也感受到了什么。坚决要回湖北,我们的一再的挽留,您扔给我一句,“你想抱着我的骨灰盒回去么,我想死在湖北”。大半夜的,我们一路嚎啕大哭着去给您和妈妈买回湖北的车票。第二天,准备回家,早上您又吐血了,我们坚持要送您和妈妈,坚强的您硬是拒绝了。“你们好好工作,我和你妈就放心了,你们越是送我,我心里越不舒服”。句句掷地有声,我们唯有服从,爸爸,您一生坚强,从不愿麻烦别人,处处替他人考虑,永远是我们人生的导向!

2017年春节,您住院一个多月了,声带受压,说话声音已经嘶哑,您要求回家过春节。我们接您出院,您和我说“别人住院越住身体越好,然后就出院了,我怎么感觉身体越来越差了呢”我们忙着安慰您,说您肺部小节节,治愈需要的时间长点。您还是对我们说“我要求不高,再活一二年都行”闻听此言,眼泪夺眶而出,而我只能,抬头望天,笑着说“没事的,爸,你能活十年没问题”

2017年四月,姐姐们打来电话,说医生断言,爸爸还有一个来月了,我急忙赶回湖北,度过了我一生中最难忘的十天。那十天里,没有生意的困扰,没有老公的牵挂,没有儿女的烦忧,只有病榻中的您。我每天七点给您做早饭,九点推您去阳台晒太阳,中午十一点半吃午饭。午休到二点,三点继续去阳台晒太阳,五点半推您回餐厅吃晚饭,生活规律而又温馨。可惜我就只是这样陪伴了您十天而已,您养育了我半辈子,而我回报给您的只有这短暂的十天。你大概也觉时日无多,跟我说“爸爸这一生对得起你们”。我说“爸爸,这个世界上没有对不起孩子的父母,只有对不起父母的孩子,您养育了我们,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恩惠”。

四月二十号,我记得很清楚,我要回济南了,您拉着我的手老泪纵横,而我也心如刀割,几欲退票,您说“回去吧,小娄一个人在家,你姐二十二号就回来了,你走吧”我想到三姐二十二号回来陪您,我想到济南没人照顾的生意和老公,狠狠心哭着踏上了回济南的旅途!那时我相信自己很快就会再回来陪您,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别就是永远……

2017年五月九号,我又一次回湖北,心里特别开心,因为我又可以见到病榻中的您了。我装了满满一大包衣服,准备回家陪您,晚上十一点半我在郑州转火车,快回家了,兴奋中的我全然不知此时您已经永远的离开了我。姐姐们通知山东的老公抓紧回湖北,让他不要告诉已经在路上的我,害怕我悲痛过度,转错了火车。十二点老公给我发微信只有一句话“后悔没让你早回去”“你早点休息,放心,爸爸一定会等我”这是我给老公回的微信。爸爸,您一生厚待女儿,从不舍得让我失望,这次我也信心满满,相信您一定会等我!但是,老天和我开了个天大的玩笑,早上六点半我还在火车上,老公打来电话“你回去要有思想准备”“我回去照顾爸爸,我准备什么,有啥好准备的”,虽然心里“咯噔”一下,我却不愿接受事实。电话那端老公沉默良久又说了一句“爸爸不行了”。我一时难以接受,蒙了!“我开车在回湖北的路上”老公继续说。我挂了电话,迫不及待的给姐姐拨了过去。姐姐说“你不要伤心,爸爸昨晚十一点半走的,他最后一天太痛苦了,走了,对他是一种解脱”。挂了电话,我无视列车上各种目光,嚎啕大哭。爸爸,为什么你不等我,为什么让我终身遗憾,为什么要让我悔恨终生……爸爸,我以为,你那么爱我们,爱生活,一定能撑的久一点,更久一点,而你却走了,女儿还在回来看你的途中,而你,这次却没有等我……以前每次回湖北,你就等在街口,车一拐弯,我就能看见您,而现在,我知道这个熟悉的身影永远的消失了,您走了不再回来……

2017年5月10日,早上十点我终于到达了一医南院,每次回来我都是直奔病房。而这次,最爱的爸爸您躺在冰冷的太平间,外面暴雨如注,雷声轰鸣,任凭我怎么呼唤,怎么哭泣,您都不再理会,静静地躺在那里,静静的离开我们……


在殡仪馆,在永安厅。爸爸,我们与您做最后的告别,学校党委书记用几页白纸纪念了您四十来年的从教生涯,我们要用一生去回味。永安厅白烛垂泪,挽帐底垂,菊花伤残,哀乐回旋。爸爸,我们围绕着您,做最后的告别。肝肠寸断,无力回天……三点十五分,您的魂魄化为一缕青烟,哥哥抱着您冰冷的骨灰盒,我们护送着您来到您安息的地方——双泉公墓!爸爸,双泉墓地冰凉的水泥一定让您难以适应吧?躺在这里您一定格外孤单,而我们只能一步三回头无助的离开,让青山绿水与您为伴……

爸爸,深夜写给您这段文字,泪水湿透了枕巾。爸爸,女儿要告诉您,午夜梦回,您总是一改往日的严肃,笑咪咪的看着我,当别人问我,你爸呢,我还没来的及回答,您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然后笑着说“我在这儿呢”。于是,我深信,您从未走远,一直在我能看到的地方,默默的看着我,在我难过的时候,您就会站出来,说“我在这儿呢”

爸爸,天黑了,星星又出来了,我深信天空中最亮的那颗星星一定是您,您在对我说“我在这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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