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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我站在西三环新兴桥下,长安街八车道中间,不,应该是乳白色栅栏偏南侧的一边,冻得瑟瑟发抖。
出来得急,连手套围脖帽子都没带,活该冻死你。不过又有什么意义呢,本来自己就是要死的人,迟一点早一点又有什么区别。
死刑是昨天判的,是百度下的判决书。网页上赫然写着,AIDS的急性症状就是不洁哪啥之后发烧。我是前天开始发烧的,莫名其妙,不,应该是大前天不洁哪啥之后开始发烧的。
我的死,刘胖子要负主要责任。谁让你回老家的,谁让你瞎传美丽嫁人的,谁让你还替镇长的儿子给我递话就不要再惦记美丽了,谁让你塞给我美丽的字条得意洋洋反驳我不相信歇斯底里发疯。
黑狗,也不是好东西,马上过年了不给工钱,你倒是把钱存银行去啊,两千块就放在办公室抽屉里,那么容易就让我找到。你倒是派人拦着我啊,看着菜刀你就怂了,以前你咋辣么NB嘞!
最可恨的就是小翠,平常就是和你打打情骂骂俏的,怎么就当真了?你倒是用点儿正经货啊,刚摩擦几下,帽就掉了,你还委屈,给我生孩子掉价吗?你生得出来吗?你自己什么身份不知道吗?
我还是死了吧,丢不起这人,也没钱治病,更没脸见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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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老天都不帮我。
前几天伸手不见五指的天,今儿怎么就清亮亮的和做了大扫除似的。
前几天这路上能彪出80迈的速度,今儿怎么就又跟堵了下水道似的。
别说往下蹿了,轻轻动下屁股,远远的喇叭就开始巨响闪着大灯。更有夸张的,我打个哈欠你拐什么弯并什么线,摇窗户骂什么街,都是北京人看你什么素质!
关键是怕撞不死我。
隔壁新来的那家,专业碰瓷十几年,连房都买了。前两天被车怼了,女司机,低头看手机,直接压过去,感觉有问题又倒车。本来没死,结果还不如死,脖子以下残疾。因为有案底,车主责任很轻,这辈子瘫在床上,老婆孩子亲戚票子房子全跑了。
我可不能和他一样,要死就痛快点儿。
天儿真冷啊,一会儿太阳出来是不是好些。不知道黑狗有没有报警,不知道兄弟们得知我死了会不会流泪......
“兄弟,你根本就不想死,吓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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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在说话,我还没有伤感够,就有人破坏情绪。不知道啥时候,我旁边蹲着一个白胡子老头,羊皮的棉袄,灯笼的裤子,头顶光秃秃的冒着热气。
“这儿离世纪坛医院很近,又是铁道部,又是国防大楼,又是军博的”,老头也不看我,这么窄的马路牙子,您老是怎么蹲这么稳当的。“再往前财政部、发改委、港澳台办公室。附近还有西客站、玉渊潭公园、中央电视台旧址和梅地亚中心。”
“小伙子,你很会挑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