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10-26

被风吹散

前几天的晚上,2009年毕业的一个男生来看我。起先,我看到他在朋友圈晒他养的独角仙,于是就聊,说起甲虫养殖的种种。——说起来,一直很欣赏这种在生活里有爱好的男生,活的很有意思。——早在他还在学校的时候,我们就一起养一只小乌龟,一只相当生猛,相当顽强的小小巴西龟——虽然巴西龟号称入侵物种,但真心觉得养活一只并不容易,那么小小的一只,在到处充满了人类的地方生存下来。——为了喂养这只生猛的小乌龟,我常常到泥地里去捉蚂蚱,高跟鞋经常沾满泥。而10年后,那只小乌龟在这个男生家里依然生猛地吃着泥鳅!已经那么大只了!傲视人类的样子!看着它的照片,心里一股暖暖的东西涌动着,很感恩。

而这个当年我称作“含笑半步颠”的小男生完全是个大小伙子啦!原来像外星人,现在像王小波。我看了他养的蓝紫色龙虾,还和他一起欣赏了《葫芦小金刚》第一集紫蛤蟆的大段台词,一句数个成语新闻联播体的台词。2014年新玛特麦当劳刺人事件里,他是最后一个受害者。胸腔被连刺两刀,左侧腹被划伤。他说,被刺中是一种被重拳狠狠打击的麻木感,只是某个窄细部分格外地热。倒在地上的时候,他走马灯一样地想我还没交女朋友哪我还没结婚哪我还有那么多事没做哪我那么善良我前两天还救了一只小燕子我爸妈对我那么好把我养这么大了竟然死在你一个人渣手里!气愤至极只想到一句“鼠辈竟敢伤我”!——他说活下来之后就觉得话不能乱说。还有明天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有所感悟印象最深的他的两句话:

谈恋爱的时候不用计较得失,去爱就是了。

人生里不存在没有意义的事。

当我看着他眼睛里的灵魂的时候,心想,时间真的是一个魔法师不是吗? 我们有很多时候都会忘了,我们只是这世上的一个过客啊,这世上没有什么是非追求不可的,只有心的感受是确凿的。懂这个道理很重要吧,对于从来不肯敷衍自己内心的人来说,对于非要给自己一个交代的人来说。然后就让现实按它的节奏去进行吧。

2011年,我在老家院子里的小围墙上坐着,肚子里是8个月的小果汁。不记得是早晨还是黄昏,一阵风吹来,院子边上的一棵大杨树上突然呼啦啦地飞起好多喜鹊,一只又一只,好像永远也飞不完一样……

不知道是多小的时候,7岁?8岁?某天,总是很忙很忙的妈妈给我和姐姐用凤仙花染指甲,红红的花朵和白白的明矾捣得碎碎的,用苍耳叶——必须是软茸茸的苍耳叶哦——包住十个手指头,用白线系住。那晚我在装被子的大木柜里睡,从柜门缝儿里透进来灯光,就着那灯光,我举着双手美滋滋地看啊看……

童年的时光好像只有一秒。什么都不记得了。大概因为太快乐了,那些快乐太透明了。在很多年后,在从没有坦途的人生里,在明白告别都是无声的之后,在曲终人散的时候……被风吹散的人,被风吹散的事,兜兜转转,还是会通过记忆回到心里……我想这世上终究不存在真正的得到,也不存在真正的失去。安静,柔软,美丽,良善,多么想活得像这些形容词那样美好。

也就格外喜欢看李娟的文字,一片快乐透明。她说,世上竟然有那么多悲伤,而最终,我还是成为了自己想要成为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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