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早早回了学校,今天老师听说我们吃的不好,便带我们出去改善生活,十几个人热热闹闹,有肉吃、有酒喝,老师豪气、师母热情,简直无懈可击。晚上自制清粥小菜,本想着将用油烧热的姜末浇到煮熟的青菜上,结果不小心烧糊了,香味中飘着浓浓的油烟,又应景煮了汤圆,从除夕到元宵,这年算是过完了。小时候,节日代表着放假不用上学,过年更是一件喜庆的事情,穿新衣、戴新帽、收压岁钱…而长大了,过年更像是一种仪式、一个契机,给自己留白的时间,也给思念的人们以团聚的理由。
今天看到BBC制作了一个关于中国春节的纪录片,记者们从最北的哈尔滨,到最南的香港,对春节期间各种人事进行采访、拍摄。我们身在其中,只觉过年回家是一件理所应当、必不可少的事情,当然,有一部分人因各种原因回不了家,这绝对不是乐事。而在那群记者看来,这么大范围的、堪称是“人口迁徙”的春运,简直不可思议,占地球六分之一的人搭乘各种交通工具返乡,机场、车站人流如潮,摩托车大队也是一大特色,其中一个记者说,“天啊,我活了这大半辈子,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人”,当即忍不住笑了,这在中国明明是司空见惯的场景啊。记得大一那年,第一次从南方坐火车回家过年,那列火车从深圳发车,经东莞站停留五分钟,站台上拖着皮箱的我,捏着身份证和火车票,挤在长长的排队人群中,汽笛声响,还有一半的人在车门外面,大家焦急起来,生怕被抛在站台上,我淡定与忐忑掺半,心想,难道真会丢下这么多人?果然,在工作人员的疏导下,大家都成功上了车。接着是找座位,移动极其艰难缓慢,站的坐的都是人,座椅中间的过道上被人和行李堵的水泄不通,对,跟电影《人在囧途》里演的差不多。这几年国家在铁路方面的工作算是不断进步,不但增加了车次,车厢内环境也清洁了许多,乘车体验跟以前大不相同。
想起最初过年是为了吓跑那个叫做“年”的怪兽,后来过年,就是辞旧迎新了,如若哪一天没有了这个仪式,仿佛日子一天天过着,竟不知岁月几何,没有东西来衡量了。人们都说年味儿变淡了,我便每每特别留意这些,仔细寻找着过年的气息。所幸,家乡老一辈的人们尚未完全丢失了过年的气氛,村子里年初一都还会有一队人马在村口敲锣打鼓地舞狮、唱戏,只不过以前搭建的戏台子年久失修、杂草丛生,地点就直接改到了旁边新建的小广场上。回老家的路上经过别的村庄,看到老人们抬出了节日才会拿出来的大鼓,近一米宽的鼓面,是经过年月洗礼的旧木颜色,鼓槌上则绑着喜庆的红布,通通的鼓声敲走了旧日灰尘,迎来了明朝岁月。也有戏友们自己组织的小场,随便找个宽敞的地方,一条板凳坐一个人,一柄二胡、一柄曲胡,还有一台电子琴,唱戏的人就站在旁边,咿咿呀呀地唱着。母亲大人便是站着唱戏的其中一员,只不过,别人唱豫剧,她却喜欢京剧。
贴对联也是过年必须得做的事情,集市上卖对联的小摊一副红红火火的样子,大红色的对联在冬日里映红了人们的脸,也映着红彤彤的年。村里的人家一般都有大院子,走到二叔家新盖的房子旁边,正对着是前面邻家的老屋,斑驳的石头墙上斜着贴了红纸黑字写着“开门见喜”的独联,奶奶说,家里贴的对联都是成套的,除了每个门上有一套,院里墙上贴一张,大门口也要贴一张,喜庆。
年轻人平时忙忙碌碌,过年大概也不想大张旗鼓地折腾,只想回到家里安安稳稳喝杯热茶,可以亲友相聚,也可以给自己一段悠闲可支配的时间。年前收拾了屋子,弟弟和爸爸的书是重点收拾对象,扔掉一些旧物,拖干净地板,看着屋子宽敞明亮,心里也舒服。跟妈妈一起包饺子,跟爸爸一起放鞭炮,跟弟弟闲逛聊天,看着奶奶买肉烧香、敬神敬祖,亦觉得心中踏实。爷爷奶奶清贫一辈子,如今虽不是大富大贵,至少身体健康、吃喝不愁,这便是最大的喜事。即使人在外面再坚强如钢,过年也总会生出各种感情,回家看看老人,也让老人看看子女。哪怕什么话不说,坐在奶奶家门口晒太阳,也是最简单的幸福了。也见老朋友,聊聊过去,聊聊未来,经历的事情多了,眼易模糊心易钝,所幸我们未失掉往日的情怀,未失掉对生活的向往。
想来想去,大概很多年轻人对过年是没什么兴趣的,毕竟要被七大姑八大姨问学业、问对象、问工作。小孩子们欢欢喜喜,打打闹闹甚是开心,老人们张罗着吃的玩的,看小孩子们开心,自己也开心。我倒觉得,顺其自然,不管是忽然想静静坐着,或者忽然想出门爬山,都是好的,心悦即可。初八回到学校,看到每个宿舍门口都贴了红彤彤的大对联,挂上了小彩灯,无端端让人觉得欢喜许多,大概就是一种仪式感吧。不管是买了鲜花,还是放了鞭炮,甚至只是无聊地写了工作计划,或者舒服地睡了几天,总已辞旧迎新。
愿新年,不负岁月不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