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童年
第二十四篇
从学校出来跟着爸妈走回商场，在那里等来了一辆中巴车就一起上去了，这次坐车是到采油一厂。这里我来过一次，知道是母亲工作的地方。记得有一次母亲要赶着上夜班，可父亲还在外面应酬没办法及时赶回来，替换母亲照顾我。看着穿着红色工作服的母亲火急火燎的一个劲在家中打转，不要停的看着手表。
最后看着实在不行，晚上又不放心我一个人丢在家里。母亲让我穿好衣服，带着我一起出门了，这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暗了。路边的中巴车跑的也没有白天那么频繁，母亲边等边着急。等了一段时间终于来了一辆，我俩赶紧坐了上去。最后下车时就是在这个采油一厂。
下了车，母亲带我走到后院里，这时后院空空的。母亲问了下门卫处的爷爷，确定了所有的送班车都发走了。有些沮丧的走了回来，这时门卫爷爷又冲我们招手说道，一会有一辆油罐车要出去我们可以和司机说下打个便车。我估计那辆车也是去母亲上班的地方吧。
母亲听了眉头舒展了很多，感觉一下轻松了不少。拉起我的手走到门口边，和门卫爷爷说着话，等着那辆油罐车。不一会有辆大大的汽车驮着一个黑漆漆的椭圆形罐停到了门外。司机叔叔从驾驶室下来，小跑着到了我们这边。门卫爷爷递给他一个本子，看着司机叔叔签了些什么就又递了回来。
门卫爷爷和司机叔叔介绍了下我们的情况，也拜托他帮忙。就这样我和母亲坐上了副驾驶。这车子很高，我上不去，是母亲开门把我先抱上去，然后自己再上来。坐在车里，看着车前大灯照的前方路面黄灿灿的。就这样车子一路驶出了市区，渐渐地周围能看见到的光，就剩下车前大灯照到的那一小片路面了。
母亲一路和司机叔叔聊着天，我坐在母亲腿上半睡半醒的听着，通过母亲他们的聊天我才知道，迟到是要扣钱的。对于母亲这么节俭的人来说，难怪这会让她如此紧张了。不知睡了多久，车子猛地一刹，我睁开眼睛。看到车前有一扇铁门正在缓缓开启，回头看看母亲，母亲告诉我这就是她上班的地方了。我赶紧坐起来揉揉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车窗外的一切。
待铁门完全打开，司机叔叔又重新开着车往里走了。虽然现在晚上了，但这里被灯光照的还是格外的亮堂。可以看到有很多很多巨大的泛着白哗哗金属光泽的圆形罐体遍布在广阔的场地上。灯光也都是沿着罐体排布的，罐体下方都配有一个小房子。房子里面也是灯火通明的，能看到三三两两的人影还在屋内走动着。
司机叔叔又开了一会，母亲喊住叔叔，让他停下。我们就在路边下了车，下车前我跟着母亲一起给司机叔叔道了声谢。看着远去的汽车，母亲感叹了一声。多亏了遇到这位好心人，不然今天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说完带着我赶紧往一个巨大罐体走去，到了罐边的房门口外。母亲让我在门口等她，她去里边打个招呼一会就出来。
我站在门边，看着母亲开门进去，里边就传来了母亲和另一个阿姨讲话的声音。大概意思是，以为母亲来不了了，所以那位阿姨临时来顶了班。母亲不住的感谢，末了，送那位阿姨出来。阿姨看到我在门边，还蹲下身子逗了逗我。我一路睡好了，现在精神也挺足的。见着这位阿姨对母亲挺好的，现在又没有别的陌生人在跟前。我也就没那么腼腆了，和阿姨互相逗了起来。
最后母亲让我别胡闹了，这才停下来。送走阿姨后，母亲带我进屋，这间屋子很小但是里面也被灯照的很亮，待在里边像白天一样。但这里面一股不太好闻的味道，母亲说这是柴油的味道。离这不远处，有个大型发电机房，那里的机器用的柴油，有时撒发的味道会飘到这边来。我扫视了下屋子，房间内唯一的窗户下有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桌面上堆了一大摞不知道干嘛用的本子。
母亲收拾了下桌子，让我坐下。她要去外边巡视下，我有些好奇，想一起去。母亲说这里地上凹凸不平的，全是土路，有些地方视线还不好，怕我摔到有危险，还是不让我出来了。我点点头，目送母亲关门出去后。我就跳下凳子，站在门口垫着脚侧着头，透过窗户看着往远处走的母亲。
母亲走到屋外的两个罐体边，顺着其中一个罐体上的楼梯慢慢的往上走去。这楼梯是绕在罐身上的，就像一般的楼梯似的，但是有些窄，而且是越走离地面越高的。我往顶上看了下，楼梯一直通到巨大的罐顶上。母亲就这么扶着楼梯的扶手一步步的往上走。我在下面看着都害怕，这么高，母亲的胆子可真大啊。怎么之前在家中一点也看不出来呢？
为了视线更好些，我悄悄打开了门，从门缝里钻了出来，站在外边仰着头看着母亲。母亲这时也发现我出来了，估计是门缝的光射了出来被她发现了。她停下身子在上面冲我喊，让我回去，我大声说我就站这里不乱跑的。母亲见没办法，估计是知道我犟，一时半会拗不过我，就嘱咐了我下，继续开始往上走。到了罐顶，母亲一转身就消失不见了。看不到母亲的身影让我有些着急，垫着脚伸长脖子，想如果能再长高点就好了。
不一会，母亲的身影又出现在上面，这次她往下走了。看身影走得很挺快，有些小跑的感觉。我突然有点不安，母亲这个样子除了在准备教训我时，才会跑这么快吧。是不是因为我私自出来，惹得她不开心了？我有点害怕的站着，看着母亲快速的沿着楼梯从上面绕着跑了下来。
母亲下来我很担心自己要被训，提前把双手背在身后，耷拉下脑袋做好承认错误的准备。但母亲并不是朝我跑来的，我低着头，听着她的脚步声是跑向罐边的。慢慢抬起头好奇的望过去，只见母亲来到两个罐体中间，那里一个很粗的钢管，像是通着两个罐体的底部。
母亲在用力的转动着上面的红色转盘，看起来开始很费劲，后来罐体内突然传出了一声“轰隆”的巨响，吓了我一跳。听声音，感觉有一个罐里被注入了什么似的，这声音就是从母亲身边的罐里发出的。看着母亲也不害怕，继续的转动圆盘好像现在不太费力了，越转越快。最后停下，慢慢走到我身边，透过母亲背后的灯光，隐约能看到母亲鬓角和额头的汗珠顺着脸颊慢慢的向下滑动着。
母亲见我看着她不知道说什么，摸了一把头上的汗水，开始给我解释刚才发生的事。原来这两个都是油罐，刚才母亲上去时看到油罐灌满了，吓得她赶紧下来倒罐。去开两个罐中间的那个阀门，但那个开关很紧，又费了不少力气才打开。最后听到的那声巨响就是把快满的罐中的原油导入到空罐里发出来的。
我好惊奇的问了一堆问题，母亲陪我说着话。又等了一会，罐内的声音平静下来了。母亲又跑到罐上看了一下，然后走下来把两个罐中的红色阀门关上了。据母亲说刚才的情况挺危险的，如果要是溢了罐，那整个班都要跟着一起打扫溢成了黑色的罐体。一直要擦的亮晶晶的才能下班。我在脑海中想象着整个画面，虽然我没见过这种黑色的原油，但从母亲的神情中，我知道一定是很难清理的。也为母亲暗暗的捏了把汗。
母亲上的是夜班，第一次和母亲一起在她的工作场地里待着。而且这是在大半夜的，觉得真是一种难得的体验。母亲和我说这平时夜班无聊时会对着罐体打倒立，还表演给我看。她面向罐体走了几步，弯腰把双手按在地上，用一只脚一蹬地就把整个身子倒了过来。就靠两只手支撑着身体，两只脚后跟贴在罐体的金属外壁上。
我也试着想要学，但是手臂撑不住，一倒过来就感觉头往下栽，两只手打抖。最后就站在一边看母亲倒立着，我还去找母亲的痒痒肉，想把她逗笑，让她下来。但是找不到，最后就这样我站着，母亲倒立着聊着天。
夜里我困了，母亲就带我进屋，关了里面的灯。让我坐在凳子上给我披上衣服，再把桌上垫上软绵绵的衣服让我趴在桌前睡会。我也想让她休息，但她说不能的，要工作，让我先睡，不用担心。看着母亲关上门重新出去，她走到罐边也没再倒立了。只是靠着墙壁，时不时的看看表再转头看看屋子这边，我慢慢趴了下来。
外面的灯光透过窗户，照亮了我趴在桌上侧着的半边脸。闭着眼睛，我还能感觉到亮光，闻着桌上衣服的香气，屋内的柴油味也淡了很多似的，渐渐地就这么睡着了。
早上母亲叫醒我，她说已经开完早会，交了班要带我回家吃饭睡觉了。揉了揉眼睛。慢慢起身，很久没有趴着睡了，整个身体硬硬的。无意间从母亲脸上看到一抹苦笑，起身后我问出了口。母亲收拾好东西苦笑着冲我摇头，拉着我出门。指着远处一个黑的油光发亮的罐对我说，昨晚有人溢罐了。
我看着那个黑罐的周围围了一群穿着红衣服的人，站的这么远还隐约的能听到一些叫嚷声。母亲不待我细看就拉着我往集合处的白色大班车那里走了。走了没几步，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大班车的门前，定睛一看父亲在那里笑呵呵地看着我们。很惊奇的看看母亲，因为父亲工作的单位不在这里，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母亲边走边笑着说，父亲早上一早就坐着换班车就跑来了。来接我们一起回去的，于是我们三个一起坐着送班车回到了采油一厂的后院中。
想着这些，跟着爸妈又来到了这个满是回忆的地方。只是不知道这次是要做什么，爸妈带着我绕过一场的后院，来到了一个敞开着铁门的地方。铁门旁的墙上写着几个斑驳的黄字“克市第五小学”。
我本以为转校起码会休息几天吧，给我放放假吧。没想到还真是爸妈办事的风格，这就给我马不停蹄的带到了新学校。
远处已经听到孩子们嬉闹的声音了，我只是抬眼淡淡的看了一下。发现自己变了，变得好像不再对什么事都那么好奇了。
耸了耸肩，整理了下书包的带子。跟着爸妈的脚步，慢慢的走进了新学校的校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