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子从小就是个肉乎乎的女孩子。她来自南方的母亲拥有着出神入化的烹饪技巧且不辞辛劳。雁子很小的时候随母亲回上海探亲,有邻居来串门看望,大家逗弄着年幼的雁子,和她妈妈热情的建议让孩子将来学芭蕾、学民族舞,雁子妈坐在餐桌旁并不搭腔,一个劲儿的往雁子碗里夹糖醋排骨,嘴里催促着:“吃,吃。”然后又趁雁子打饱嗝儿的空隙转身从厨房端出一口小锅,以锅当碗,将里面满满登登的一锅腌笃鲜汤都灌进雁子的肚子。母爱的形式有很多种,雁子妈的母爱,总是散发着浓浓的饭菜香。在这种爱的氛围浇灌下,雁子从来就没有瘦下来过。但是在和花老师分手后的一个月,她整整瘦了二十四斤。她拒绝任何形式的食物,每日仅靠一点点汤水度日,然后彻夜不眠。她的五官在浮肉褪去后变得越来越清晰,双腿也越来越修长,甚至开始现出了柔软的腰肢。可是终于瘦身成功的雁子看上去一点都不具美感,她的身上没有了“活气”,行尸走肉一样的她经常穿着老粗送的时髦衣裳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晃荡,一双大眼睛猛的看去眼白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眶,黑眼仁儿似是两个想不开的妇女,吊死在上眼睑,下面一片空白。她不再约老粗进行任何娱乐,偶尔出来了,也是俩个人到河边坐坐,嘴里不断重复着那些车轱辘话———关于那段逝去的恋情。有时候她说着说着,坐在对面的老粗会走神,偷偷的想:哪怕现在坐在她对面的是一条狗,她也能说到天黑吧?渐渐的,雁子说着说着,回忆就出现了偏差。她将当时老粗说给她的大段读白都安在了自己的身上,对曾经的那些纠缠只字不提,还要求老粗一次次的肯定当初她(其实是老粗)做过的那些决定。“我当时第一时间就选择了退出,我做得对吧?”“对对对!是是是!”“我一直就觉得我们俩不是一类人,勉强在一起也不会幸福,我的感觉对吧?”“对对对!是是是!”“我其实配不上他,对吧?”“对对对!不对!没有谁配不上谁,不合适而已!”……其实雁子的记忆并没有错乱,她只是在事情过后重新审视自己这一路走来的过程,发现当初的那些选择似乎也不是那么正确,那些事后让她无比痛苦难堪的选择,让此时的她无法面对,所以她把当初那个失控的自己在记忆中藏了起来,李代桃僵。对于雁子来说,这是件好事,懂得避重就轻,说明她的理智和骄傲在慢慢恢复,她在艰难的痊愈着。她曾经问过老粗这世界上是否有无可取代的人,老粗无比笃定的告诉她有,但这个无可取代的人,应该是曾经带给她无边幸福的那个人,而不是划了她满身伤疤半生都无法愈合的那一个。痛苦本身毫无意义,他不值得被铭记,请尽快删除他吧。那段时间,雁子经常会听着听着,轻轻地把头搭在老粗肩上,上吊的一双眼仁儿慢慢的又踩着了地面有了点“活气”。她像是一条从冰箱冷冻柜里拿出的鱼,从最开始的硬梆梆一点点解冻了。做为一个烹饪达人的女儿,雁子自然是晓得鲜活水产不能反复解冻的道理,当这条鱼由冰鲜全部化开的时候,就是将它放进锅里烹饪的最好时机,否则它就会腐烂。而雁子这条冻鱼,在化得差不多的时候,必须要往锅里跳了。雁子没有其他朋友,能够依靠的只有老粗,她又一次的提出让老粗帮帮她,给她搭建桥梁。老粗其实觉得现在并不是时候,一个刚刚扭伤了脚踝还没有完全恢复的人,不适合迅速的进入婚姻长跑,但是雁子急切,她也就随口答应了下来。老粗有一个圆柱体的朋友叫大熊,在大熊的婚礼上,他带了一个极瘦的斯文男孩子过来给老粗认识,介绍说是他大学里的师弟,叫小犬。本来快要结婚女朋友却飞了,现在单身,问老粗身边有没有合适的女孩子介绍?老粗望着豆芽菜一般的小犬简单搭讪了几句,他详细有理的一一做答,给老粗留下了不错的印象,回去就帮他介绍了一个条件优渥的女孩子。不过事情进行得并不顺利,见了第一面小犬就被画了叉叉退了回来。小犬到也并不在意,一见面依然亲热的追在老粗身后软绵绵的叫着:“姐,姐,咩……”像极了一只乖巧的小羊或其他食草动物幼崽。后来大家越来越熟,老粗她们有什么活动也会叫上小犬一起。只是小犬比老粗还小上两岁,老粗从来不让他破费,看得出来,这孩子是个会精打细算的人。在一次公益活动中,逐渐走出阴霾的雁子和小犬碰面了。起先她并没有在意,后来在和老粗单独吃饭的时候老粗无意中提到了小犬,当她听到小犬家庭状况良好且还是单身的时候,她眼眶中的眼仁儿终于站稳了。她毫不犹豫的让老粗把小犬介绍给她认识,不想竟然吃了钉子:“他多大你多大?姐弟恋不是不可以但要其他方面匹配啊!他穿上棉袄105,你套上裙子120,你们俩站在一起就不是一码事儿!你跟个女汉子似的,他站你旁边被衬得像个待宰的软糯羔羊,你快算了吧!”被拒绝的雁子丝毫没有退意,她一次次拉着老粗苦苦争取:“你就帮我把他约来,就一次,我们试着接触接触,他如果不愿意我也就死心了。我也不小了,只要有机会我就必须得争取,我不想被剩下,我都快三十了啊!老粗!快三十的铁子求你了!”被磨得无路可逃的老粗终于心软了。
(八)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转载或内容合作请联系作者
- 文/潘晓璐 我一进店门,熙熙楼的掌柜王于贵愁眉苦脸地迎上来,“玉大人,你说我怎么就摊上这事。” “怎么了?”我有些...
- 文/花漫 我一把揭开白布。 她就那样静静地躺着,像睡着了一般。 火红的嫁衣衬着肌肤如雪。 梳的纹丝不乱的头发上,一...
- 文/苍兰香墨 我猛地睁开眼,长吁一口气:“原来是场噩梦啊……” “哼!你这毒妇竟也来了?” 一声冷哼从身侧响起,我...
推荐阅读更多精彩内容
- 今天是2018年1月20日,我们闹僵的。。。已经不知道第多少天了。 今天,你给我发了一篇长文,是同学写的,写了她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