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路对面的桥南汇建了好几年,上半年终于开业了,就像一朵一直悄悄生长的花骨朵,漫长的孕蓄之后突然开放,夜晚一片灯火通明,姹紫嫣红、璀璨无比。
灯光是夜色里的魔术师,把白日平寂的高楼变得像海市蜃楼般层叠繁复、美丽辉煌。商场与沿路的小食店敞开着门,冷气大放,人们带着孩子或纳凉或进去吃饭、闲逛。夜晚的城区不缺人气,灯光铺垫,音响跟上,氛围足了总能吸引到熙攘的人群。
在商场的背面,开了一片夜市小摊,用镂花的砖墙简单围住,名为“闲花街”,白话来讲可能是“逛夜市”的意思。
老彭在家蛰居一整天,傍晚冲出门去跑步,我在家等着工人上门修厨房水池。一小时左右,水管快修完,喊我出门吃饭,在花街。
因为防蚊,今天一天小区的工人把生长过于茂盛的草木修剪了一番,走出门去,到处都像是做了一下梳理打扮,天空更明朗开阔了些,广州的草木太茂盛,梳理一下倒是稍稍眉清目秀了。
走到夜市门口,摆摊的摊位比上个月多了不少,两边与中间摆满了三列小摊儿。彭穿着明黄色的运动服冲着大门坐在正中间,看样子是跑完了四五公里准备大餐一顿。
“点了个烤鱼,半只烧鸡,一打生蚝。你不来我不敢点这么多,你来了我就放心了。”打着两个人吃饭的幌子大饱口福,常是他运动的最终目的,看破不说破,这是伪“养生”人的其中一种。
烤鱼很快上来了,一条罗非鱼大概六七两,烤得脆脆的,三十五元,还是蛮物美价廉的。一个戴眼镜的男人突然伸过脖子来,“好吃吗?这个。”他身后站着挺着大肚子的妻子,妻子手上牵着四五岁的儿子,一家人期待地看着我们。
“好吃的好吃的!”彭头都没抬,啃着鱼肚子说。
“他刚跑完步,肚子饿了!”我补充了一句,万一人家买了不符口味怎么办。
“哪有不好吃的,这么多味精大料放进去,啊?”他又夹个鱼尾巴,衔在嘴里问我。
烧鸡摊上一共两个小伙子在忙乎。一个高个子小伙儿先是从烤炉里拉出三五只鸽子,烤到枣红色的肥厚外皮上滋啦滋啦滴着油,他用剪刀把鸽子整理好,剪成小块,放进餐盒交给了外卖小哥。接着,再吊出两只烧鸡,烧鸡个头刚好,不肥不瘦烤得油光发亮,远远看着都能感受到它们的外酥里嫩,咬一口一定是满嘴喷香的。
另一个小伙儿拿个小笔记本在摊车的外面招呼食客,他穿着花衬衫大短裤,梳着大油头颇有点痞帅的味道。他可能是负责招徕客人,另一个小伙儿负责烤鸡,分工合作,还蛮合适。
看了一会儿,两个人的分工交换了一下,梳油头的小伙儿一样手脚麻利干活利索,不由得给他们暗暗加了几分。
高个小伙儿把我们的半只烧鸡端过来,夹一块鸡翅咬一口,味道比看上去还要美妙。彭的注意力瞬间被烧鸡吸引,丢开烤鱼猛吃烧鸡,边吃边斯哈地说好吃真好吃。
看看烧鸡档前围的人越来越多,不禁感叹,这么好的俩小伙儿连谈恋爱的时间都没有,人家花前月下,他们一晚上都在这烤鸡卖鸡,白瞎了这帅气的样子。
“那有什么的!这摊儿都是透明的,人家美女来了想看看个够,想吃的话,把那一扇排骨都把骨头剔了端上来,吃,不得铺上满满一桌子啊!”
确实,高个小伙儿刚从炉子里吊上来一扇烤排骨,看到焦红的排骨上,再淋上蜂蜜,抹均匀了,啊呀呀别提多诱人了。
是的,劳动的男人最美丽,替人瞎操心啥?
看看身边的几个摊位,有鸡蛋仔、螺蛳粉、臭豆腐,还有烤生蚝、丝袜奶茶,靠路的和口味重一些的摊儿围着的人多一点,北边靠里的牛排与卤菜摊儿人稍少一些。
一个初中生模样的孩子坐在我们前面的桌子上,伸头看看我们的菜,又看看其他桌的菜,拿出手机细心地拍了几张照片。十来分钟后,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夹着公文包走进来,仔细地拉开椅子坐下,两个人点了一条烤鱼一份螺蛳粉慢慢吃。孩子可能是在这附近上补习班,等他爸爸下班一起吃了再回家。
“哎,我们坐在这正中间,又是鱼又是鸡,有肉又有酒吃得这个欢,给他们起了多好的广告作用啊!”
“咋的?你想让人家免单,吃霸王餐呐!”彭头也不抬,继续啃他的鸡腿。
吃完饭走出来,走到南边的一列摊位,发现还有火锅、猪杂、海鲜等各种丰富的摊儿。“嗐,早知道少吃点,等十二点左右来吃猪杂好了!”他小声嘀咕了一句。
“喏,你看这个猪杂摊叫什么名字?”
“天蓬美食城”几个闪亮的大字在红红绿绿的花草形的霓虹灯中很是耀眼。
“这个名字,真是起得不错,明天要来尝尝。”
这时,早已经把四五公里的奋斗抛之脑后了。
走出花街,转头看看灯火璀璨中的摊位和人们,都说经济低迷前景灰色,可看看这条街即使逛足一整条街吃到肚撑,需要花的钱也并不多。
街市的烟火气,摊位间拥挤的热闹,熙来攘往的人群,可能并不一定与高消费划上等号。
“花街”形容的是这霓虹灯璀璨的如花美样,也说的是热热闹闹的饱食时光,能够在一天的忙碌后安慰身心,也能够三五结伴饮酒聊天消解疲乏,这潇洒的时光也如花朵般从容美好,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