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精神分裂的一些碎片《时●分●秒》


第一章

繁华的A市,相比于表面的光鲜来说,底层的社会并不惹人注目,相反的,人们往往在刻意的躲避不希望看见的东西。最常见的,就是位于地铁站口的一行乞丐,蹲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间,后面是硕大的广告板,上面印着当红的影星代言的某类洗发水。这里是A的地标性建筑区,也是为数不多的商业街中心区,拥挤的人潮像是搬家的蚂蚁,簇拥在一起,停滞在一种流动的稳定性中,但这种稳定性又不是一直存在的,它好像蚂蚁永远不会毫无障碍的回到家里,总会有孩子拿着放大镜照在蚂蚁身上,这种通过阳光聚焦的灼热是蚂蚁不能承受的,一缕白烟升起,其他蚂蚁四散逃亡。

孩子总善于去琢磨死亡的意义,他们看到:蚂蚁的死,猫的死,狗的死,鸟的死,或许运气好,他们会从长辈那里学到该如何理解死亡这件事情发生在自身上的过程,就像人们老是谈论灵魂本身,却从未见过灵魂一样,孩子对于死亡的理解少的可怜,所以他们也不会知道痛苦对于人本身的意义,直到有一天,和往常一样,他做了一个梦。

他就是我。

我是刘民昊。

一个打工仔。

很多人不会同时注意到以上两种事物。但我会。我从裤兜里掏出仅剩的三块硬币,放到了乞丐的铁碗里,抬头看着巨大的广告板,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当红的明星仿佛就在我身边,但是给我的感觉和大时代下的所有人一样,他们仿佛在进行着某种独特的仪式,而且每个人都各司其职,在现代社会的大染坊里,渐渐被染成了不同的颜色,贴上不同的标签,但他们其实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成熟。在不断的被社会大染缸浸染的过程中,我们学会了成长。

对的,成长确实是这样的。

西西弗把一块巨石推上山顶,石头又滚下来。看似有尽头的事情,他用了一辈子。

我举目向周边环视,跟着人群快步向马路对面走去。

时间是下午三点半,我刚刚下了地铁,从家乡坐火车来到这样一个陌生的城市,作为应届生的我,从来没有出过家乡,即使是大学也是选了市里的一所普通的二本院校。

正值秋天,天气宜人,我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的信息,来确定我要去的公司的地址,我拦了一辆出租车,把行李放到后备箱里,对师傅说了句:去京华路口。汽车吞吐着烟雾缓缓加速,我掏出手机看着屏幕,打开了联系人之后再无动作。

说实话我讨厌这种气味。

我用手捂住鼻子,以免吸入太多的味道——掺杂着汽油味和汗渍的空气让人作呕——这也是我不经常做出租车的原因。我摇下了车窗,窗户外面车来车往,一股清凉感迎面而来,但也不得不承受更强烈的汽车尾气和嘈杂的噪音。

交易总是相互的,有好有坏。

我这样安慰自己,左手还是按下了拨打键。

手机在放着彩铃。

响了五下之后,电话接通了。

“喂,我到A市了。”

“恩,好。还没到公司,在公交车上。”

“好的。”

电话挂断了。我放下手机,如释重负般长舒一口气。

出租车缓缓停下,司机回头:“到了,京华路。”

我放下手机,打开车门,手机支付把车钱给了师傅之后拿出后备箱的行李,等到出租车走远之后才沿着人行道向公司走去,公司在不远处的一处软件园里。

到了门口,我给公司打了个电话,过了一会就看到一个和我差不多的年龄的男的向我走过来。

“你就是刘民昊吧?”他问。

我点点头。

“我们公司早都等急了,都看过你在网上发表的作品了。”

“我个人挺崇拜你的,我写代码写表达式写了三年了,看了你的作品之后自愧不如啊,诶,你学这个学了几年了?”

我笑笑,想了想,告诉他:“半年。”

他听得瞠目结舌:“好厉害。”

我们和公司的领导层一一见了面,虽然见识到了这个公司的规模之大。但是我一点却一点兴致提不起来,也不知怎么的,我觉得他们虚伪至极。

他们确实虚伪至极,压榨着廉价劳动力分割提成,大部分利润全都归管理层所有。我研究过这种分红的方式,而当我越了解企业的运作方式,就越觉得机械、刻板。

我僵着脸看着他们互相调侃互相打气,毫无兴致可言,知道傍晚的时候,一个貌似是总裁的家伙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累了吧,赶快回去休息吧。”

我点点头,笑道:“好的。”

两个字仿佛用完了我的全部力气。

我仰头躺在了四星级酒店的大床上,享受着公司提供的只有一天的奢侈待遇,顺便放了一下热水,等一会洗个热水澡就早早休息,这时候,手机振动了。

我划开锁屏,看着屏幕上的备注:媳妇儿

我接听了电话。

“喂,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电话那边说道。

我:“我刚到酒店不久,放热水来着,一会洗个澡。”

媳妇:“工作怎么样,待遇好吗?”

我:“恩,不错,直接转正,底薪四千加提成。你呢?”

媳妇:“我在市里一家医院实习呢,现在实习期间二千加提成。”

我:“那就好......吃饭了吗?”

媳妇:“恩,你呢?”

我下意识的点点头:“恩......之前在出租车上忘了问你,租房子好租吗?”

媳妇:“我不用租,在学校寝室住,医院离学校五分钟车程,挺近的。”

我:“那就好。”我坐在床沿上,顺手打开面前的电视。

媳妇:“你......在干嘛呢......你......想我了没?”

电视机上放映着新闻联播,我找到床头的遥控器调小了音量。

我:“刚打开电视,一会睡之前想看会。”我故意停顿了下,“你猜呢?”

媳妇:“你自己说,我不猜。”

我笑:“还好我想你的时候,不用你提醒我。”

媳妇:“什么意思?”

我:“每时每刻都想,每分每秒都想,想的睡不着觉。”

媳妇:“太假了,我才不信。”

两个人笑了一会儿。

我看了看时间,说:“洗澡水热了,我去洗澡了。”

媳妇:“好,早点休息。”

我“恩”了一声,挂掉了电话去洗浴间。电视里响着声量偏大的新闻联播的声音,我的手机放在了床上,呼吸灯闪烁着红色的灯光。

我调整冷热把手,水滴自上倾盆而下,我享受着这种赤裸的原始的沐浴,其实说洗礼倒是更恰当,在这种文明的近乎苛刻的阶级社会,一切看上去都有着规矩和条令,在《搏击俱乐部》里的泰勒·德顿,或者是《白日梦想家》里的沃尔特,都在试图打破那张透明的玻璃,企图寻求自由。他们是我的灵魂,而我,只不过是披着道德躯壳的walking dead。

“蹬蹬。”

我听到了敲门声,关上淋浴,声音又消失了,我又打开了淋浴。

“蹬蹬。”

我关上了淋浴,思索交杂着质疑,看着门口,尽可能快速的穿上衣服。

等我穿好衣服后,打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女人,染着红色的头发,耳边挂着吊坠,她不经我同意就直接走了进来,替我关上了门。

她充满期待的看着我:“你是刘民昊吧?”

我警惕的看着她:“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她笑着拦过我的脖子:“以后我们会在公司经常见面的。”

她逼近我,仿佛蛇捕食蜥蜴那么轻车熟路,吻上了我的嘴,我竟然一点也不反感她的行为,虽然觉得她的风格怪异,但人的身体往往诚实的太过于明显。

我把她压在床上,犹豫了一秒钟便开始脱衣服,我们缠绵在一起,仿佛两条交缠的毒蛇,互相吐着信子,仿佛在威胁对方又或是在取悦对方。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以至于当她在我身下的时候我抱紧了她,无数次的寻求一种不可言说的感觉,这种感觉当我早上醒来的时候。

变成了一种空虚和心悸。

那个女人在我醒来的时候已经离开了,电视里还播放着节目,我穿衣服下床,找了半天手机,才发现手机掉在了地上,我捡起来按电源键,才发现手机没电了,昨天下了火车到现在,一直没有充过电,想想也早该没电了。

我把手机揣进兜里,迅速洗了洗脸,回想了一下昨天发生的事:总感觉像是一场梦,怎么会有人大晚上莫名其妙的来找一个陌生人呢?我越想越觉得不合逻辑。

我看了一下被子的枕头和折痕,摇了摇头。

这肯定是场梦。

我想通之后,走出房间,开始工作的第一天。

第二章

一切刚刚开始起步。

一切还未及彻彻底底的搭建完就已经结束。

这是刘民昊来到这个公司的第一个感受,也是这些天里伴随他最强烈的感受。他被主管安排到了主管的工作室里,他对身边的事情感到新奇和恐惧,这可能是来到这个城市的外地人员的普遍感受吧,新的环境可以让人有更宽阔的舞台去释放自己的野性,也会让你一时间不知所措。

此刻的刘民昊就是处于第二种情况。

他打开电脑的时候,开机画面停在了windows 7的logo上,他习惯了这种漫长的等待,毕竟写程序的时候,他那台“老古董”早已经不知道死机过多少次,早就习以为常,也知道这个时候,他才会好好的思考一下自己——思考什么呢?

刘民昊抬头看着工作室的天花板的缝隙,幻想着下一秒会从那里流出磅礴的河水,将整个办公室淹没,他则力挽狂澜,将所有人救起,如同超人一般飞出建筑;又或者成为一只会飞的虫子,最好不是那种苍蝇或者金龟子之类的昆虫,最好是那种益虫,但如果是一只真正意义上益虫,他又想不出有什么样的虫子能够躲避人类的追捕凭借瘦小的尺寸翱翔于这一百多平米的房间。

就像是卡夫卡变成一只虫子,却找不到食物一样尴尬,他有一个好想法,只不过沦陷在自己的悖论之中了。

只不过他虽然仍是人的躯体,但也阻挡不了他想成为虫子的本愿:他透过电脑显示器后的玻璃看着外面正在工作中的员工们,突然有一种偷窥的兴奋感,他们各自低头忙碌着自己的工作,有的偶尔也在偷偷玩手机,刷剧,他仿佛看到了新大陆一般新奇,在他的脑袋里,所谓的工作场合是没有个人空间可言的,一面是上级的劳动力压榨,另一面则是员工的消极怠工,1+1绝对不会等于2,而且甚至会小于二。

“刘民昊?”

刘民昊回过神来,看到主管在门外,他赶紧坐正身子,看到主管推门走进来,疑惑的看着他。

“你现在开发部实习着,等过段时间之后我们再给你安排具体的职位。”

“好。”刘民昊点点头。

主管房间的电脑仍旧卡在windows界面上。刘民昊跟着主管走出去。

“我叫李志仁。”

刘民昊点点头,李志仁仍看着他,刘民昊才回过神来。

“李主管。”

李志仁微笑,指了指他们走到的一个偏角落的位置:“这就是你工作的地方,先坐下休息休息吧,中午十二点下班,下午会有实习任务派给你。”

刘民昊点头:“好的,李主管。”

李志仁刚转身要走的时候,又想起一句话没来得及嘱咐,扭头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好好努力。”

刘民昊被负以重任不得解脱,尴尬的点着头。

李志仁终于走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位主管,他也不知道怎么描述处于这个大环境下的全新的自己。

仿佛自己没有被定义,就失去了与众人一致的机会。他现在有了一个新的标签:XX公司开发部以实习员工,如果去掉了这个标签,他还有一个“程序开发天才”的“美誉”,只不过这个垫脚石仅仅是为了增加更多的标签做铺垫的——猫屎咖啡虽然苦,但是味香,底子浓,所以尽管它是猫屎,但经不住标签昂贵,钻石黄金因其稀有而得众人捧之,更不要提文学史上著名的《官场现形记》,亦或是大河文化的引入。一旦牵扯上了“猎奇”、“第一”、“zhengzhi”,都会变成极好的亦或是极坏的,对于此类现象,实在不足为奇,就像即使发生再大的灾难,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刘民昊的思绪一直没有停留在消极的层面,他似乎对眼前的事情并不那么感兴趣,眼看快到中午了,他才慢慢吞吞的打开自己的电脑,他向来喜欢看一些悬疑类的电视剧,以保证自己的脑子时刻处于理性状态,遇见女朋友也是在大二时候的事情了,这一点他觉得自己很幸运。

他的女朋友叫程子萱。他喜欢叫她橙子。

刘民昊记得自己刚刚和她见面时,两个人都是偏理性的人,说话喜欢讲求逻辑,也有共同语言,所以一聊起来就停不下来——他们聊小说,聊文学,聊意识流、赛博朋克、魔幻现实主义,聊哲学......因为他们有无限的话题,所以聊起来也就肆无忌惮——这样的生活放在以前他是想都不敢想的。试想和一个普通女孩去聊尤利西斯,去讲《教父》,酣畅淋漓的拆解意大利黑手党的发展,谁能听得进去呢?

他感激生活如此美好。

这时候他脑海中却出现了另外一个人。

他不由得觉得头疼,电脑屏幕上windows的界面已经跳过,他看到桌面上QQ,随手登录上了自己的QQ,刘民昊是一个很奇怪的人,他自己也觉得:有时候往往信念坚定的时候,他做起事情来井井有条,而有时则毫无意义。

昨天的那个女人。

刘民昊的脑袋里想到的就是她。

他在QQ里面无意识的寻找自己想要的东西,甚至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寻找什么,这在他的知识海洋里称之为“自由联想法”:凭着下意识的动作打出一串字符,一般不会有什么收获,但是有时候则会打出你潜意识中想要知道一些东西,在1897年由F.高尔顿提出。

他在QQ里漫无目的的搜索了半天,也没有搜索出自己想要的东西,随即新建了一个TXT文档,闭上眼睛凭着双手去打出一套字符,“自由联想法”的实践很有效果,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看到自己打出来的几个英文单词:iwanandindsomethingrosoemone.

英文作为第二母语,让他可以通过不同于母语语法的第三方工具来表达自己的情感,正如《千年敬祈》中的宜兰。

他看着自己的杰作,开始修正修改字母顺序

修正字母顺序后,是:I wanna find something or someone.

刘民昊愣住了,他问自己,他想发现谁呢?

这时候他的手肘被人碰了一下,他抬头看,看到了女人。

“该吃午饭了。”女人微笑的看着他。

刘民昊感到背脊一阵发凉,眼前的女人正是昨天到他房间的那个——他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十二点了,大家休息吧,刘民昊,你也快去吃饭吧。”主管向大家说。

刘民昊答应了一声,看了看这个女人。

走在走廊上,刘民昊等到其他人都走光之后,才按下电梯的按钮,女人站在他的旁边。

“你感觉怎么样?”女人问。

“什么?”

“当然是公司。”女人妩媚的笑。

刘民昊感觉她笑里藏刀。

“还好...”

“那昨天晚上呢?”女人追问,话锋突转。

刘民昊感觉自己好像跳进封口的套子里了,活像只跳蚤,有种无可奈何的感觉,他避不开这个话题,也不避讳,直白的说:“昨天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但我觉得你也不会是受害的一方。所以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说不清的东西。”

女人笑:“为什么要急着撇清关系呢,我知道你有女朋友,我也知道你很专一。”

电梯到了。里面没人。

两个人走进去。

“我的名字叫Julia,中文名叫安菲。”

刘民昊感觉自己很不想和眼前这个女人独处,但仍下意识记住了安菲这个名字,仿佛应了“i anna find someone”这句话,只不过昨天成了“i got someone”,而现在这个someone有了一个名字,叫做Julia。

“很高兴认识你。刘民昊。”安菲露出友好的笑容,伸出手。

刘民昊没有和她握手,他开始排斥这个女人。

电梯在不停的向下降,直到负一楼的时候才停下。

电梯门开的一刹那,安菲亲了刘民昊的脸颊,轻轻在他耳边说。

“我喜欢你。”

这个二十五岁的年轻女人,开始对刘民昊展开第一波强烈的进攻,这种进攻在《狩猎》里作为乌合之众不惮以最深的恶意对待卢卡斯表现,而在《怦然心动》中则变成朱莉贝克对布莱斯的一见钟情,亦或者在《白鹿原》中成为小娥引诱黑娃的经典场景...历史总是在无情的重演,这让刘民昊很害怕,他的生活开始向一种诡异的方向发展,甚至他开始觉得,安菲这个女孩,变得有趣起来。

安菲笑着跑出电梯,回头莞尔:“我会是你所期望的那种理想女孩。”

刘民昊愣在当场,安菲却已经离开。

“我所期望的?”

刘民昊自言自语。

这时候,电话响了,刘民昊按了一楼,电梯关闭。

“喂,橙子。”

“我现在在电梯里呢,正准备去吃午饭,你呢,刚下班?”

“刚来公司第一天,还不清楚怎么回事呢,看他们怎么安排了。你快去吃饭吧,少吃腥辣的东西,下午回去的时候买点水果吧,补充补充营养。”他走出电梯。

“恩,我也去吃饭了,晚上下班再聊,好,拜拜。”

电话挂了,刘民昊松了口气,他整理了一下思绪,走出大厦。

天气晴朗的仿佛什么也没有,就连那依稀的几朵白云也难以成为蓝天的点缀,稀少的近乎惨淡,就好像《拉贝日记》里的惨象,虽然城市还存在,但是已经是死城,存在的只不过是星星点点的异乡人,直到死亡已经成为一种惯常现象,乌合之众从来都只是支配者作为权力易位的牺牲品...这样看来,即使是蓝天,也没了可爱之处。

当然,人一旦心情不好,看什么都是有瑕疵的。刘民昊意识到自己仿佛出轨了,又好像没有,对于出轨的定义有两种:一种是精神出轨,另一种则是肉体出轨。

他认为自己只是肉体出轨,而精神上并没有出轨。

这种自我安慰一直等到晚上回到公司安排的宿舍还没得到绝对准确的答复,而这个答复当然是由他自己来完成的,虽然他并不是一个完美主义者,但是问题的本质如果没有解决的话,他可能会难以从主观上原谅自己。

下午七点,他给橙子发了一个短信,告诉她今晚公司有活动,可能会很晚,让她早点休息。发完短信他就关机了。

他躺在床上,百无聊赖,一般这个时候他可能会选择看书或者看电影,虽然现在已经不在学校了,但是精神需求还是有的,这种需求就像男人戒女人,女人戒猜疑,吸毒的人戒毒瘾一样,大部分人的需求如果没有得到满足,就等于人生失去了方向性,变得了然无味,他记得以前看到一本书,名字叫做《消失的爱人》,一个出轨的丈夫遭到了精神质一般的高智商妻子无限报复,最终又因为社会舆论不得不重新生活在一起...他的脑海中闪过了橙子的脸庞,心里一阵发憷。

刘民昊端起一本余华的《活着》,之前已经看过两遍,此刻的他只不过想再次体现那种站在悬崖边上的感受。

这也正是他现在的处境:只是那么一个坎儿,跳过去就好了,只不过,前面究竟是万丈深渊还是世外桃源,这就不得而知了——《杰出公民》中的主角曼陀瓦尼回到故土之前,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差点死在故土,成为一堆坟冢的。

如此一个月后。

在一个仍旧美好的夜晚,刘民昊像《毕业生》里的本杰明一样,悠闲地躺在床上,上身赤裸着,而安菲则已轻解“罗裳”,优雅的钻入“本杰明”的臂膀下,刘民昊“烟瘾”犯了,自然要解决一下,于是他拿起了自己经常看的《白鹿原》,学着黑娃招待小娥的招式,在这一晚,两人重新拥有了彼此。

就像安菲说过的,他们是理想的一对,这种契合不仅仅是肉体上,更是精神上,如果soulmate真的存在的话,刘民昊相信,他现实中的soulmate,是程子萱,而在理想上,则是安菲。

安菲对她耳语:你的空虚,你的迷茫,你的一切,我都懂。

刘民昊紧紧的抱住了她的身体,听着她在他耳边所说的话:他明白,她是真的懂,而且能够弥补他的缺憾。而同样的这些,程子萱是做不到的。

刘民昊温柔的对她说:你就像是理想型的我。

事后。刘民昊搂抱着安菲,轻轻说道:“认识你好像是一场梦,可你却真切的躺在我身边,你说我是幸运还是不幸?”

安菲笑着看着他的脸庞:“那你要先告诉我,这周的三天假期,你的现任女朋友,见还是不见?”

刘民昊的心仿佛被石头压在下面,动弹不得。

他在客观的伦理道德的问题上总是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然而当问题发生在他自己身上时,这种“诉说真相”的使命感马上就变成了左倾错误,保守且毫无意义可言。

所以这次他决定做一个不同的决定。

他打开手机屏幕,拨打了橙子的电话,电话在响了两声之后拨通了。

“喂。”程子萱的声音。

刘民昊本来一腔的热血,听到程子萱的声音的那一刻却又如同泄了气的气球一样,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W...WE...喂......”

“刘民昊,你怎么了?”程子萱知道刘民昊的号码,听出他声音不对。

“这个周末你别来了...我要...加班。”

程子萱那边沉默了一会。

“刘民昊,你知道吗?”

“我知道什么?”

“一个月了,你就给我打过三次电话,每次都不超过十分钟。”程子萱冷静的说。

“...我最近很忙......”

“我知道你忙,我体谅你,但是你不要对我说谎,你知道我最恨别人对我撒谎了。”

刘民昊没有说话,沉默着,一边的安菲靠过来,轻轻拨开他的刘海,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口,轻轻说:“好爱你。”

电话那边的程子萱继续说道:“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我想我们也该考虑一下这个月我们之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了。你知道吗,刘民昊,我现在根本没心思工作了,我只是想让你每天给我打几个电话,我们好好聊一会,真的那么难吗?”

刘民昊看了看手机的时间,十一点二十五分,他挂掉了仍在喋喋不休的程子萱的电话,扭头笑着问安菲。

“今天中午,你想吃什么?”

第三章

程子萱听着耳边的忙音,瞬间觉得自己的灵魂被掏空了一般,此刻再也没法挪动半步。

如果把过去的她和刘民昊比作soulmate的话,而现在他们的关系则成了stranger,爱情经营到一定地步,好的可能变成坏的,各种猜忌和不安涌上心头,有些是确有其事,而有些则是异想天开,程子萱希望是后者,她在刘民昊的身上付出太多,感情已经渐渐成了一种习惯。

所以说,爱情经营到了一定地步,也就成了亲情。

她无力的垂下手来,手机掉在地上,宿舍楼后的路灯闪烁着,映照着程子萱瘦削的身影。

回到宿舍的时候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上班,索性让同寝室的一位女同事帮忙请了半天的假,她趴在枕头上,无神的双眼直勾勾的顶着前方,脑海里却在想着别的事情。

WHAT SHOULD I DO?

她在心里这样问自己,眼见着现在的生活刚刚脱离了波动逐渐走向稳定,刘民昊的举动让她觉得自己一下子没了生活的欲望,鱼只有在水里才能生存,可悲的是鱼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水对它的重要性。

而对于程子萱自己来说,刘民昊就是这几年她赖以为生的“水”,他们为的不是通俗上的爱情,而是行为上和精神上的双重统一,只不过这“高雅”的爱情,都头来变成了一滩死水,水仍在那儿,鱼也不会死,只不过这种“活着”,相对于“死亡”来说,要痛苦的多。

《第九区》里的维库斯,《伊甸湖》的珍妮和史蒂夫,前者虽然还有躯壳,但已经没有了灵魂,而后者则是无限绝望的载体,没有什么比“残存一点希望”更加让人痛苦的了。

哀莫大于心死。

但对于程子萱来说,她虽然知道这一点,但她还是要去见到事情的真相,在她所认识的刘民昊上,她没有发现甚至是一点不理性的品格。

但这并不代表他的情商低,刘民昊的情商不低,对此她深知。刘民昊知道她所有喜爱吃的零食,知道她的兴趣,还知道她抵抗力弱,每次来看她的时候都会格外的照顾她,这样的人,怎么能被称作情商低呢?

程子萱坐起来给自己倒了杯热水,看着水杯冒出的热气,陷入思索...

“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自言自语,随手拿起手边的最近看的一本书,是一本勒庞的《乌合之众》,挺小的书,和她一样瘦小,她随意翻弄了一会儿。

思索着,最终拿定了主意,给医院的领导挂了一个电话:“喂,姐,我想请几天假......”

程子萱承认自己的行为有些反常,这明显就是猜忌刘民昊那边出了什么不利于他们之间关系的状况,但是她心理确实过不去这个坎儿,在理性的人,在紧要关头,往往都会选择服从情感上的选择。

这当然是情有可原的,毕竟人无完人,即使是在理性的人,也不可能做到绝对理性——更何况在中国,没有人情是很难办事的。这甚至已经蔓延到世界上绝大部分华人区域。

在还有十分钟检票的时候,程子萱还犹豫着要不要去,这样会不会是对刘民昊的不信任,他会不会跟我翻脸?

但最终她还是坐上了去A市的火车,行程是七个小时,她买了一张硬卧,运气好,淘到了一张下铺,找到了座位之后就安安静静的坐在窗口,等待着火车发车...人呐,从出生忙到死去,一个世纪的生活,等到真正开始懂事的时候,岁月已经过去三分之一了,程子萱看着眼前即将入秋的庄稼,脑海里一阵迷茫。

刘民昊呢?

他也会迷茫吗?

她打开手机,趁着火车还未发车,电话打给了刘民昊。

这次刘民昊很快就接了。

“民昊,你那儿工作怎么样了,这都一个月了。”她一上来问道。

“还好吧,公司决定把我从实习期转成试用期,固定工资三千。”

“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

“怎么了,你怎么这么问?”刘民昊问。

“没事...你忙吧,我晚上再给你打电话。”

“恩,那我去吃饭了。对了,你晚上也别打了,我今晚得赶个项目,和同事们一起加班,不知道几点呢,晚上你早点休息。”

“恩...那好吧。”

程子萱挂了电话,把手机放在桌子上,怔怔的看着,一动不动。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猜测可能是对的。

火车缓缓启动,驶向她所猜测的终点。

第四章

你听过神经病说自己没有病吗?

一般情况下,神经病是不会承认自己有病的,即使是在存在于《沉默的羔羊》里的汉尼拔DOCTOR或者是《七宗罪》里所描述的“教条主义”,都或多或少的在证明一点,就是:杯中窥人,管中窥豹,狭隘的看待身边的人,却对自身没有一个相对客观的认识,有时候无伤大雅,而有时候则会变成一场大灾难。

公司高层极其重视自我反省机制,有句话这样说:小公司看老板,中公司看制度,大公司看文化。人是有导向性和被导向性的,如何操控好这两种完全相反的特性,就是一个公司管理层的问题了。

在监控室里,姓叶的人事部部长正在观看一组录像视频,两个保安站在他身后,等着他最后的结论和决定。

“这是你说的那个行踪诡异的人?”人事部长问。

“对对,这个人两个星期了,每次都在电梯里和走廊鬼鬼祟祟,就好像神经病一样。我想想决定跟您说一声,毕竟这是咱公司的员工,传出了不好。”

叶部长点头:“你不用管他了,我会跟他说的。”

“这人是搞行为艺术的吧,叶部长。”另一保安问。

“什么行为艺术,就咱们公司的一个实习员工。”叶部长回道。

实习员工?这舞姿,跳的和广场舞大妈有的一拼。保安心想。

叶部长走出监控室,直接给李志仁打了电话,说了事情的始末,在大公司,文化作为企业的核心,尤为重要,更何况是制度。

正如《人民的名义》中李达康的办事手段,谨小慎微永远不会过时,虽不及曾国藩的“在朝”官员磕头为上,但也差不了多少。

李志仁收到了消息之后,准备让部下把刘民昊叫过来,他要就这件事情好好和这位新来的“程序天才”谈一谈。

想了一下,又决定不能这样做,他决定私下里找个时间专门把刘民昊留下来,对他旁敲侧击一下,毕竟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况且他对这个下属本身还不是太不满。

这样想着,他就把刚刚准备拿起电话的手收了回来,看了一眼刘民昊的方向,此刻刘民昊正在专心致志的盯着电脑屏幕,旁若无人。

等到下班的时间,李志仁走出自己的办公室,去找刘民昊,却怎么也找不到了,他去问刘民昊小组的组长。

“刘民昊去哪了?”

“哦,部长,忘了跟您说,他说他胃难受,请了半天假,去医院了。”

李主管皱了皱眉,想了想,算了,明天再说也罢,遂自己也下班回家了。

第五章

刘民昊确实是胃痛,昨天夜里和几个同城的老同学喝的太多,虽然他平时并不太喝酒,但是人难免会放纵一下自己,更何况他确实不想去想橙子的事情,权当借酒消愁。

他回到家的时候,安菲正好给他打电话问他在哪,他说他在加班,然后手机就挂了。

刘民昊现在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安菲的身份到底算是什么,他现在的态度又是为了什么,橙子那边到底该怎么回复?该来的是逃不掉的。

他已经全然没有了上次主动挂掉橙子电话的勇气,取而代之的则是内心一次又一次的挣扎,要么生要么死,不疯魔不成活。

他趴在床上,像水蛭一样紧紧的贴在上面,右手揣进裤兜,一番操作,点到了通讯录的安菲的手机号码上,侧着脑袋犹豫着,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最终按了返回键,调出了橙子的手机通讯录,快速果断的删掉了她的号码。

正如安菲所说的,他是一个专情的男人,同样的一份感情,绝对不会分给两个女人。

他正是这样一个人,一个专情的、独立的、温柔的、深邃的男人,也正如程子萱所知道的那样,理性、果断、会照顾人。只不过这次的主角换成了安菲。

他把电话打到了Dicos那儿,要了两份一份手枪腿和两份鸡腿堡,又要了一份鸡块,之后,他就准备静静的等待着安菲回来了。每周总有两三天,他们就会来到宾馆住上一两晚,幸亏父母还有接济金给他,不然他是真的拿不出那么多钱来,在这个城市里他不需要躲避什么人,所以他也不必像《毕业生》的本杰明一样隔三差五的换个登记名字。

生活中的麻烦总是接连不断的出现,但是日子总是要继续下去的,

程子萱看着刘民昊一个进入宾馆的时候,已然明白了这句话的意义。

生活嘛,难免有悲有喜,有得到的就有失去的。刘民昊深深领悟到这一点,所以他的做法并不算得上“小人”,至少在他看来不是,皇亲国戚尚且上过闸刀断过脑袋,又怎么容不了他追求一下自己所爱呢?

他想到这儿,翻了个身,面朝天花板,静静等着安菲回来,一旁桌子上摆着他准备送给安菲的口红,花了他大半笔私房钱,俗话说:诗人配酒,美人配花,而如今这花变成了口红,到更显得意味直白了,在《平凡的世界》里李向前送给田润叶一大堆的时髦东西,这估计很快也会成为刘民昊的手段,但他更倾向于把自己与孙少平比,自然安菲则就成了田晓霞,至于这种比喻到底恰不恰当,自然也就只有时间是最好的证明了。

“砰砰。”

有人敲门。刘民昊赶忙坐起身来,看了看时间,才六点半,心想谁啊,安菲不会这么早回来的,一边思考着一遍走出去,打开门的时候他吓了一跳。

面前站在外面的,是程子萱。

第六章

程子萱看到刘民昊开门的时候,本想直接就走,只不过腿像拴在磨上的驴,怎么也动不了。程子萱定定的看着刘民昊,刘民昊的眼光躲闪不及,直接与她眼神相对,两人一言不发,都站在门口,互相僵持。

“什么时候回来的,你进来。”最终还是刘民昊开了口,让程子萱进去,程子萱不动,依然死死的看着他,眼睛里除了失望,只剩下绝望。

刘民昊手挽过她肩膀,她躲开了,最终还是进了房间,她不像刘民昊那样对于爱情富有理性的专情和感性的多情,她只有专情,她也没有柏拉图般的宽广的爱情,她只有属于自己的一小份土地,只希望能够在这片土地上种出像先辈们一样的果实。

而此刻的刘民昊的沉默,几乎毁掉了她所有想法。

“刘民昊。你怎么想的?”她问。

他看着笔直的注视着自己的程子萱,内心却平静如水,他倒了一杯水,放在茶几上,之后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微笑的看着程子萱。

“先喝杯水。”

程子萱惊愕他居然能这么冷静,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但也不愿意坐在刘民昊对面。

“我们还有希望吗?”程子萱直截了当的问。

“我不想说假话,但是也不得不告诉你,我的爱情是建立于理想之上的。”刘民昊说,“你只是存在于现实中的那个人。”

“你难道不是活在现实中的吗,刘民昊,你到底是怎么了?”程子萱几乎要哭出来,她扭过头去擦拭眼泪,猛然间看到了放在床头柜上的口红,几近崩溃。

“我的现实,就是理想。”刘民昊看着程子萱扭头定住,站起身来,走到床头柜前把口红收起来。“你知道我是一个完美主义者,但凡我能得到的,我一定会尽全力拿到手。”

程子萱一巴掌拍在了刘民昊的脸上,一掌下去,刘民昊毫无反应,抬头笑着说。

“你想见见她吗,她已经回来了,她叫安菲。”

程子萱再扇刘民昊一个耳光,刘民昊怒了,拽住她的胳膊把她扔在床上,程子萱惊得叫了出来,她从没见过刘民昊这样过,即使是在他们吵架吵得最凶的时候,他也会平心静气的和他说话,甚至是尊重她的小任性,她以为他们会像以前一样放下羁绊重归于好,她以为这一切都只是场梦,她以为安菲只是他的一时糊涂...然而,她以为真成了她以为,一切都不会重新开始,一场戏一旦打上了,就不会轻易结束的。

所以当刘民昊背着她用着欣喜的口气喊道:安菲,你回来了的时候,她的心里突然充满了好奇,她开始想知道,到底安菲,会是个怎么样的女人。

终章

来到陌生的城市,我就成了一个陌生的人,让自己陌生的人。

而我并不认为这是件坏事,正如我刚来到这城市的时候想的一样。那时候的我还没有意识到理想对于我是怎样的存在,当程子萱的过去成了我如今的累赘的时候,我就越发的唾弃以前的我。生命是一次不断前进的旅行,而这种旅行对于我来说,则更像是炼狱,我必须不断的让自己变得更加的理性,更加的富有决断性。

以此来对抗不时浮现在脑海中的愚昧和脆弱。

早晨八点半,我一个人走下楼,退了宾馆的房间,走出宾馆,至于程子萱,我不知道她去了那里,也不想知道,昨天她一脸惊恐的离开,却也让我觉得异常的痛快。

人是永远学不会爱另一个人的,这种爱始于心灵,终于肉体,当肉体上的欲望变成了空虚和厌恶,灵魂上的契合也会受其感染,变成了将就。我坐上出租车的时候,我就已经在思考我和安菲的关系究竟能够持续多久,我们到底是灵魂上的契合还是肉体上的暧昧呢?

这是我必须要思考的事情。

我打开手机,看到收到一条微信,是李志仁发过来的,上面写着:今早上班的时候来我办公室一趟。

我不知道李志仁想说什么,只是这种通知总是会让人想到一些负面的东西,我抱着无所谓的态度看着他发的微信消息,瞬间觉得自己仿佛已经凌驾于他之上,变成了总经理,我想象着自己不断否决他的想法时他的表情,他的内心独白,突然觉得自己有种莫名的兴奋,这种兴奋如果只存在于臆想之中,则是一种意淫,而若变成了一种切实的计划,则成为了罪恶。

相对于文明的罪恶,所谓文明社会,道德标尺,只是相对于一群冠冕堂皇的人的利益天秤,而这杆天秤,则是永远也不会平衡的,所谓的PC原则(Political Correct),只是在说类似于“存在主义”是正统,而“虚无艺术”则是旁门左道之类的话。

所谓的PC,也只是一种工具,而这种工具,使好人变成了疯子,疯子变成了爱国者,爱国者变成了诡辩家,诡辩家成了好人。使平庸的人变成了木偶,鬼迷心窍的人成了正义的化身...

而真正的天才呢?

而Leader呢?

他们成了什么?

我看着建筑物一排排向后移动,心里其实早就有了答案。

我到了公司的时候,程子萱早就已经等在了门口,她没有回去,反而选择了在公司门口等我。

如果让我变成正义,我难免会恐惧,倒不如说是罪恶,那样我才会心安理得,程子萱看着我走过去,定定的看着我,我看着她的眼睛,甚至看出一丝怜悯,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和她说话,但话语脱口而出。

我问她。

“自由是什么?”

她怔怔的看着我,不明所以。

我笑着看她,转身走向公司的大门,此刻的李志仁还在等着我向他报道,我猜是关于我那理想的女朋友的事情,只不过我不愿意告诉他。

而且我想他肯定不会明白,梦里的世界发生在现实中,会是一个什么模样。

我拿出口红,把安菲的口红涂在自己的嘴唇上。

因为我相信,这样,我就能和安菲一直见面了。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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