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3:出门路途

四五岁的时候,我爸带我一起去姑婆家,我家距离姑婆家有将近二十公里路,是全靠步行的山间小路,蜿蜒曲折,又起伏不平。时年正值油菜花开,满田野,满山坡,全是黄灿灿的菜花。那景象,可以用壮观来形容,好似整个人全部在花海之中穿行。

我爸虽然是大人,可他很有童心,尤其是我童年的时候。他喜欢热闹,总觉得一个人走上二十公里,路途太无聊,于是走哪里都喜欢把我带上,好似整个路途都有了乐趣,事实也是如此啊。

路上,有时候,遇到一些野果子,他会伸手摘几个给我,有些可以吃,有些不可以,顺便教会我辨别,有毒和无毒的果子,可以吃和不可以吃的果子。有时候,遇到一些野花,他会摘一些给我,顺便告诉我,这花开完以后,结的种子是什么样子的,有什么作用等等。所以我也喜欢跟我爸一起出门,总觉得路途快乐无穷无尽。

当我留恋于路边的花朵蝴蝶,爬虫飞鸟的时候,他就趁机大步朝前,想偷偷的躲起来,让我到处找,最后才冒出来。好像我找不到他,他就会特别有成就感的样子。可是一般我都会在发现他动机的时候,立即小跑跟上,识破他的意图。

我还会很得意的对他说,看吧,我就知道你想跑掉,可是被我发现了。我爸则会假装很严肃的样子说,虫子蝴蝶,好玩嘛?走路一点都不认真,等哪天你不注意的时候,把你一个人丢路边,你连回家的路都不知道。我坚决地说,不可能的。可事实证明,还真有可能的。

去姑婆家的山间小路七弯八拐,我爸趁我走路东张西望的时候,一溜烟就跑到油菜花田躲着,等我回头,早不见我爸的身影,我到处找,结果怎么也找不到。一条田埂路两旁全是比我高的油菜花,要么是眼前宽一点的大路看不到尽头,要么就是交叉的小路蜿蜒又不知道通向何处,完全看不出,我爸会从哪条路走。感觉自己被油菜花给团团围住,生怕菜花会突然变成花精布下迷魂阵把我掳走。

我赶紧跑到地势高的土堆上,企图能够找到我爸身影,可放眼望去,全是油菜花,连个人影都没有。我急得大叫我爸,依旧没见我老爸出现,当我声音带着哭腔的时候,从某个田坡处传来了几声鸟叫,我立马反应过来那不是真的鸟叫声,对于长期生活在农村的人,一下就能辨别,是我爸在学鸟叫!

我循声而去,一下看见我爸从田坡里冒出头来哈哈哈大笑,满头都是油菜花粉的样子,我突然内心气愤委屈,我爸怎么可以这么呢?还以为真的会丢下我,自己走掉呢,我眼眶一热,一下子坐田埂上哭了起来。我爸赶紧哄我,各种逗我,叫我不要哭,可我还是觉得难过,眼泪漱漱地掉个不停。要是真的把我丢在路上,是多恐怖的事。他很认真的说永远不会的。

最后,他指了指路边的油菜花,说,只要我不哭,就给我给摘油菜花。我抽泣着疑惑地问,是真的吗?他说当然,但不能多摘。那时候,我爸妈是不允许我乱摘别人种的庄稼所开的花,毕竟是各种各种菜花都是指望着开花结果盼望着丰收的。可我对那些色彩艳丽又美丽的花,一向都是喜欢得不得了的。

所以自然也会很喜欢油菜花,说要给我摘花,我立马变得不那么难过,虽然很希望,我爸能给我摘一大捧,最好是能让我两手都握不住的样子,抱个满怀,再把脸埋在花里,想象着自己是蝴蝶,吸着清香的花粉。最后,他给我摘了一小束,一只手都能握住,可我捧在手里,感觉油菜花特别的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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