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达县喇荣寺五明佛学院,位于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号称是世界上最大的佛学院。对于游客来说,这里是密密麻麻的红房子,神秘且壮观;对于当地人来说,这里是他们坚守信仰的净土,圣洁而高尚。
我偏执地认为,越是遥不可及且人迹罕至的地方,才越能激发起背包远行的欲望。若不经历蜿蜒曲折的山路,不经历长途汽车的颠簸,不吃点苦头受点折磨,就不会有刻骨铭心的旅程记忆。
色达,就是这么一个让我向往许久的地方。两个月的旅程,这是第一站。
向着高原前进
从成都到色达,差不多六百公里,没有飞机、没有火车,只能乘坐每天一趟的大巴车或者拼车前往。由于路况不是很好,需要差不多十二个小时才能抵达,对于久未出门的我来说,也算得上是一段漫长的旅途。
旅程的艰辛自不必多说,一路上屁股早已酥麻酸痛、麻木僵硬。清晨六点从茶店子客运站发出的大巴车,直到傍晚时分,才终抵达色达县城。在县城里,并不会见到传说中的红房子,因为这里距离佛学院还有十多公里路程,而佛学院只有喇荣宾馆可以提供住宿且只接受现场预定,所以必须在县城休息一晚,次日再前往佛学院。
县城的海拔已经达到3900米,从成都这个低海拔地区直接跨入高原,很多人都会被高原反应击败。同车的一个年轻小伙子,一下车就双腿发软,站立不稳,直嘟囔着难受难受,到青旅后倒头就睡,连吃饭的气力都没有。还好,由于我去年在青海工作一年的关系,所以相当适应高原环境,行走如疾风也丝毫不头晕。
只是,色达这鬼天气着实让我吃了苦头。三月的色达依旧气温零下、严寒彻骨,青旅中没有空调和暖气,只有电热毯可以带来一丝温暖。晚上睡觉时,寒风还是嗖嗖地直扑面庞,仿佛要冰冻住我的五官一样,只能蜷缩在被窝里当个缩头乌龟。
色达的夜,可真难熬。
色达山河一片红
第二天晨,起床前往佛学院。从县城广场即可拼车,每人七块钱到山脚下,再从山脚下转坐三块钱的公交车上山,就能抵达佛学院。
一下车,就被周遭的景色所震撼:满眼尽是连成片的褐红色小木屋,喇嘛和觉姆(女性出家者)们陆续走进经堂修行,老人们手持着转经筒在路边晒着太阳,耳旁环绕着经堂中持续传来的梵音,一切都是那么平静而自然。
从经堂旁边的小路一直向山上走,就到了辉煌壮观的坛城。虔诚的信徒面朝着坛城叩首朝拜,并绕着转经廊行走祈福,据说下等功德是走108圈,中等功德是走1080圈,上等功德是走10800圈,这都是修行的一部分。我还看到一位中年人,背着一个浑身缠绕纱布、应该是遭遇烧伤的小孩儿,焦急地围绕着坛城一圈圈地不停行走,口中默念着经文祈福。也许对于他们来说,医生能够治愈身体上的伤害,而心中的伤则需要信仰才能根治吧。
顺着坛城往上走,在山顶上就能清楚地看到色达的全貌。经堂屹立在山谷的最中心,显得尤为高大巍峨,鳞次栉比的小木屋围绕着佛堂依山而建。阳光洒在屋顶上,闪耀着夺目的红光,再加上蔚蓝天空的映衬,无愧是“色达山河一片红”,场面壮观无比。
面对着这片红色佛国,顿生敬畏之心。这种敬畏并不仅限于感官上的震撼,还因为这里是一个没有尘世繁琐的世界,他们聚集在这里,坚守信仰的乌托邦,终日修行不惧贫穷,只为心中最后的净土。
轮回的过患
来到色达,定要感受下天葬。据说这是藏区最大的天葬台,周边数百公里内的人们,都会将过世的亲人送来这里,进行生死轮回的庄严仪式。
天葬一般下午两点开始,中午在佛学院吃一顿自助素餐后就拼车前往天葬台,来回的费用是二十块。一到天葬台,就能看见标志性建筑阎罗山,张着血盆大口的阎罗王代表着死亡和无始无终的轮转。走进阎罗的口中,内部布满着亡者的骷髅头骨,这竟是他们一世结束后仅剩的痕迹。旁边还屹立着一座发塔,布满的亡者头发随风飘扬,向人们诉说着死亡和无常的意义。
天葬快开始的时候,漫山遍野的秃鹫就已排好队列,等待着仪式的进行。天葬师先为亡者进行祈祷,然后就开始将尸体进行分割,分割结束后秃鹫一拥而上,将天葬台挤得满满当当,争先抢食尸餐。整个过程庄严而肃穆,在旁静静观看,对自然、对生命、对逝者都充满着敬意。这些天葬者生于自然,逝世后又将躯体献给自然,将灵魂与天地融合在一块,演绎着生死与轮回的奥义。尸陀林旁的石刻,就是他们最好的墓志铭:从鹰鹫的口中,觉察到无常的本质;从累累白骨中,生起了出离之心;从腐尸恶臭中,觉察到轮回的过患;从尸陀寒林中,通晓了生命的真谛。
我想,正视死亡,感悟轮回,也是极深刻的学问。
行走的意义
在青年旅社,碰见了几个刚毕业的青涩少年。他们问我为什么辞职,又为什么一个人出来旅行。其实我想说这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也许就是累了想出来玩。不过碍于情面,我还是搬出了“世界之大、人之渺茫、现在不走、更待何时”这套说辞来应付他们。未知空间如此之多,此时不抓紧将这些景色刻入脑海,以后还不知是什么样子。
正如色达,在我离开这里后不久,就听闻色达的房屋面临着拆迁整治,并且要将非四川籍的学生驱逐出境。下次去色达,应该是另一番模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