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因为工作的关系,在北京呆了三个月,工作之余,自然是走街串巷,探古访今。那日去恭亲王府,正巧赶上溥心畬先生画展, 展画之余,零星附着先生的生平介绍,这位出身显赫的画家于是立时在我的眼前形象生动起来。
先生书画极工,诗也颇有造诣,正如他自己所说“如若你要称我为画家,不如称我为书家;如若称我为书家,不如称我为诗人;如若称我为诗人,更不如称我为学者。”一九六三年他辞世时,艺术史家们给的盖棺定论,说“中国文人画的最后一笔”去了。
作为一个青岛人,我感兴趣的是他简历中提到的与青岛的渊源。在近代史,青岛曾经有一段时期,是似乎作为京城后花园的一个存在的。尤其是清朝刚刚灭亡,民国初立之时,胶奥(青岛旧称)作为德国的殖民地,不受民国辖制,是前清贵胃,遣散官员避世的理想居所。莫不说康有为将青岛选为他晚年的终老所在,满清一些遗老遗少也纷纷在青岛买地造宅,今天临近青岛火车站的寿康路曾经因为遍布前清朝的官员私宅而有“赃官巷”的恶名。小鱼山一带也星罗棋布点缀豪门富绅的宅邸,即使百年后的今天,你走过这些街巷,仍有当年朱门的气派,只不过斯人已杳,门漆凋落。
根据《心畬学历自述》云: “……故余于宣统三年九月十五日,送入贵胄法政学堂。当时该学堂制度,分预备科、甲乙科、简易科、听班科。预备科等于中学;甲乙科等于大学;简易科皆年龄在二十五以上四十以下者,等于速成班;听讲班则皆王公大臣政事之暇,临时召集听讲(由监督召集),并无日常课程。简易科、听讲班等于光绪年间之进士馆,非基本学生。在宣统四年辛亥,逊位诏下,学堂结束,即将预备科、甲乙科三班学生,并归清河大学(在京北),旋又由清河大学学生中有愿学军事者,保送入保定军官学校(故保定军官学校第二期第三期多与余同学)。其不愿去校者又并入北京市内法政大学,余即毕业于此大学。年十八岁,实为逊位后二年(即癸丑年),是时余嫡母、长兄皆居青岛汇泉山(在马场前),余因省亲至青岛,遂在礼贤学院补习德文。因德国亨利亲王之介绍(亨利亲王为德皇威廉第二之弟,时为海军大臣),游历德国,考入柏林大学(在今东德,校址已毁,西德今又成立,名民主自由大学),时余年十九岁,为逊位后三年(即甲寅年)。三年毕业后,回航至青岛,时余嫡母为余完婚。余是年二十二岁,即逊位后六年(即丁巳年),是年夏五月结婚。六月二十四日,回北京马鞍山戒坛寺,携新妇拜见先母,后即在寺中读书。明年生长女韬华,秋八月,再往青岛省亲,乘轮至德国,以柏林大学毕业生资格,入柏林研究院。在研究院三年半,毕业得博士学位,回国时,余年二十七岁,是年为逊位后十一年(即壬戌年)。是年为嫡母六十正寿,故由德国赶回青岛祝寿。……文中所称的省亲,据恭王府展文记载, 溥心畬之兄 溥伟,即恭亲王奕䜣之嫡孙。据史载,溥伟1912年-1922年在青岛居住,并联系满清遗老,欲借日本人势力复辟大清,后失败迁居大连。
至于溥伟在青岛的住处,应为“会泉”,今中山公园一带,这里史称“汇(会)泉村”。1917年,丁巳复辟失败后,康有为到青岛时,专程拜谒溥伟。这一天恰为农历“冬至”,溥伟以皇宫旧俗请康有为吃的馄饨,曾写题为《丁巳冬至日游青岛并谒恭亲王殿下于会泉》的长诗。至于“礼贤学院”就是今天“青岛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