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什么,都不要生病,尤其是重大疾病。那种痛苦,只有经历过的人自己知道,我们根本没法感同身受,充其量我们用我们自己所能够想象的或者曾经经历的痛苦度量他们现在所经受的。
这次父亲住院,跟他同住一病房的是一位49岁的男性病友,他叫我爸叔,但感觉他跟我父亲差不多年纪。在父亲住院前,他已经在病房住了2周了,2周前从济南看病回来就住进去了。他脸色青黄,头发灰白,胡子拉渣,肚子胀得像个结实的大球,小腿和脚肿得感觉都要爆炸了,不能再肿了,他光着脊背,皮肤的颜色也是青黄的,没有血色,让人看着就感觉他很不舒服。陪护的主要是他媳妇,还有拜把子兄弟老大,拜把子兄弟能在医院帮忙伺候,真不是一般交情啊。他经常叫陪护帮他捏身体,因为他浑身难受,肉疼,给买的按摩仪器已经不能缓解他的疼痛了,有时需要叫医生给打止疼针,饭吃不下,那天夜里他头晕得难受,后来医生发现是血糖太低,喝了3支葡萄糖,头晕缓解。他夜里一般最多能连续睡半小时,身上一直疼,哪里都不舒服,时不时叫醒陪护帮他按摩,陪护有时太累,起不来。夜里的这些事,都是父亲跟我说的。父亲因此也无法好好休息,不想呆在医院,这次尤甚,但因为有泵针,怕出状况无法处理,不敢回家。这位病友说家属瞒着他,没告诉他是什么病,跟他说是肝硬化,但是他说自己知道是什么病,自己还上网查,说自己应该还有一年了。但那天喝完葡萄糖,他感觉自己身体有力气多了,说自己是不是“回光返照”了?这几天的接触,发现他特别没耐心,时不时地怼他老婆,训她,不让她说话,不让她跟别人聊天,帮他插氧气管操作不麻利听不懂他说话他大怒,他说他得这个病很烦躁。
父亲这次住院,住得鼻子嘴歪,快到崩溃边缘了。病房气味太大,那种味道也是我之前没接触到的,要不是泵针在身,父亲就天天回家了。我在医院待这几天都感觉整个人低沉了很多,父亲用药反应仿佛也反应在我身上一样,不想吃不想喝不想动情绪低落。父亲不想吃东西,我们跟他说“不想吃也要逼自己多吃一些”,父亲总是心事重重,我们跟他说“关照好自己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父亲想继续干农活,我们跟他说“不种地了吧,你啥活不干天天在家养着吧”……我们总是跟他说“想开点”,可从没想过,对于他如何能想开?如果我们是他们,如何“想开”?
对于那个病友,他预计到了自己来日不多,却依然对待最亲近的人那么凶,满身戾气,旁观者可能会说“家人照顾得这么尽心尽力,这个人咋不能对家人好些呢?太不知足了”但是想想他浑身疼痛难忍,浑身乏力,说话都费力,好不容易说了一顿别人还没听懂,那是一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无助啊!尊严啊!高昂的头颅啊!此时都荡然无存!如何让他想开?让他客客气气地等着那一刻的到来?他疼得想吆喝啊,别人听不懂,帮不到他,他绝望得要发脾气啊!现在让他学习使用意念,学习静坐,学佛,他学得了吗?
最近在家听说几个高血压、糖尿病、脑梗邻居,都是50岁以上。我们以为他们都因此要改善饮食习惯了吧,但是,几乎他们都没有改变的。糖尿病患者,饭前一边打针一边不忌口地想吃就吃,高血压患者一边吃降压药一边高盐高辣饮食,脑梗知道自己有问题,但仍然没有改变,周三晚上发病辗转去了市医院,上周五还躺在重症监护室。有个病号在我记忆中是挺胖的,但如今已骨瘦如柴,好像是高血压糖尿病,但她不忌口,她老公说“人都瘦成这样了,还不让吃这,不让吃那(多可怜)!”我们老家饮食习惯是高盐高辣的,他们在健康和食欲之间选择了食欲,而不是健康。一辈子的饮食习惯确实很难改变,更难改变的是观念。
生命是每个人自己的,到底该如何过,的的确确应该是每个人自己的事。我们以为的“好”,对别人未必,何必强加于人呢?我们常常安慰别人“想开点”,可“想开”到底是什么样子?该如何“想开”?
也许,作为病人亲属,我们应该多理解他们,接纳他们,这或许是自己的“想开点”吧。世间三件事:我的事,他的事,老天的事。我只有责任和权力管好我的事,其他的事由他由天去管吧。
愿我们自己都能“想开点”,健康喜乐。
“想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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