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力愈来愈浅,值得记录的点滴就该及时下笔。
季夏甲午日,如往常一般,醒来洗漱出门搭车打卡,一天的工作又开始了。却又不同往日,时钟走得格外缓慢。那又传来熟悉的感觉,胸口似有块石头压着,沉闷而有力。然后,加快今天的工作进度,冷静又急躁。熬到了下午,请了假,麻利地走人。
午后3点,盛夏的阳光仿佛是蘸了辣椒水,坦荡荡的街上没有一块阴凉地。
在公司门口公交站站了一会儿,汗悄无声息从我那高高的额头上淌下来,有几滴顺着眼镜架流到了眼睛,涩得我直眨眼。我想汗一定是咸的,不然为何如此扎眼。该怎么形容那时有多热呢,举个例子,假设有一块钱硬币掉到地上,但我不会去捡,怕烫伤自己。终于等来了让我翘首以盼的803,上车的那一刻,感觉身心都舒服了不少。奈何没坐几站,又该下车继续等待下一辆令人痛苦的远途车了。不得不再一次感慨,这太阳可真有活力啊,经久不衰。
等车之际,前方映入一幕非常可爱的画面。那是两位色彩缤纷的老人,古稀之年亦或耄耋之年,清瘦的脸显得双眼炯炯有神,眉毛隐隐约约,很少,却有着令人羡慕的发量,想来过去的一辈定当不是当代秃头群体的革命战友,其发丝梳得十分认真,些许银丝般的白发在黑发中清晰可见,皱纹纵横交错,汇成了一张慈祥的面目,身形佝偻,却踩着轻快的步伐,手拉着手行走着。这是羡煞多少旁人的友情啊,又有多少人老了后还能这么可可爱爱的牵手,这些本不应随岁月褪去的东西如今寥寥无几。俗话说啊,莫道桑榆晚,微霞尚满天。想想我这年纪连牵手都做不到的就还是不要吐槽别人了。不过尽然对自己的平静十分自信,看到这一幕,也有些许感动,正所谓当平庸将你的心灵烘干到没有一丝水分,然后荣光才会拨动你心灵最深处的弦。
耐着性子等到了K9,抗日英雄兼备护心大队长-我上了车。考虑到路途遥远,落座在了靠窗位置,按了按胸口,这一路怕是有点漫长。
阳光透过玻璃照射在车内旅人的脸上,金黄又炙热。车身零件似乎有些年头,又未及时保养,响彻着一股嘎吱嘎吱的声音,仿佛小时候捣鼓那又破又烂的磁带机时,拿起一卷散开来的磁带,食指伸进去转转转好不容易物归原位,放进去机子按下播放键后吱吱呀呀地卡带了,抬手拍了拍机子,无济于事。
不知过了多久,在浑浑噩噩睡过去又醒过来的来回挣扎中清醒了,终点站到了。还有一趟,或许是太难过了,我草草打了辆车就过去了。速度很快,我在对面的公园下了车。那个我经常在无数个等待上班的中午里坐着休息的椅子依旧空着,人们似乎都心有灵犀地避开了它,以赐予我在这块区域的小小一席之地。记得17年刚进这个公园寻求一个位置休息的时候,放眼望去挤满了人,有情侣,有老人,还有一群孩童,在聊天,嬉笑,我便站在了外面马路的公交站庇荫,因为公园里没位置的地方都充满了阳光,建造椅子的人我想应该是对地利这一块下了功夫的。等到我第二次来的时候,并不抱希望,却突然发现石子路的一节建了个石阶,无人驻足,我欣喜若狂,尽管那里左右常有蚂蚁,但这归属感的喜悦盖过了一切。村上春树说:“人在强烈追求什么的时候,那东西基本上是不来的,而当你极力回避它的时候,它却自然找到头上。”
过马路,过审查,进一楼,匆匆挂了号,上楼排队。工作日还这么多人,真是辛苦医务人员了。看了看号码,有的等了。找个清静的地方先坐着吧,鄙人怕毒火攻心,狗命要紧。走廊另一端只有一个人坐着,似乎也是没有陪同,正合我心意。我走了过去,坐了下来。
她似乎心情不是很好。也是,在这地方心情好才是见鬼了。很有气质的中年妇女,穿着大方得体,拿着一张单子,若有所思。似乎是看到我也是一个人,年纪挺小,她看了看我,可能觉得我脸色不是很好,主动跟我搭话了。
“小妹,看你挺累的样子,还好?”
我:“还行,谢谢啊。你一个人吗?” 我礼貌地回答了她,并顺其自然地回问了。
“嗯,今天请假出来了,你不也是嘛。”
我: “你在这附近上班?”
“我是老师,教语文的,住在这附近。”
难怪我觉得她整个人很文雅,原来是老师。聊起天来很舒服。我还没回她,她又继续说了起来:“本来快到我了,但是好像有个人插队,听别人说应该是有关系就提前安排了。” 说完叹了口气,“这个社会还是需要点背景的。”
我耸了耸肩,说:“也是,也不是,一个家庭总是需要一代人去努力的,而我们恰恰是需要努力的那代。”
她似乎有点惊讶我会说出这种话,停顿了一会儿,笑着说:“你说得对!只不过我可能不行了,看来只能指望下一代努力努力了~”
我看着她说:“我爸也是这么想的,然后现在我也有这个想法……”
说完,面面相觑,两个人哈哈哈哈笑起来了,怎么可以这么堕落,太没出息了,哈哈。
她问我为什么自己来这里,我说不为什么,这不是个该关注的问题。相反地,我问她是不是身体不太好,同时我向她坦明了我的情况,她也大方地说了自己的检测报告,难以想象两个不同年龄段的人竟能聊得来。难道是我太过于成熟了?有可能。
我跟她说,听说安眠药也不是无痛死亡的,死前会抽搐,很扭曲,她吓坏了,问难道世上没有舒服的死法?我很想跟她说,你在想屁吃,都要死了还想舒服?但我没有说出口,毕竟念想要给人家留着。
她难受,我也难受,但是我们却吹水吹了很久。
她拍了拍我:“你很透彻,而且很大方,不是那个大方,是那个大方。”
“不然还能怎样,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活得嚣张一点怎么了,不然委屈了身体还委屈了精神,不值得。有人十元温饱,有人夜店撒钱,大千世界,芸芸众生,谁是蚂蚁,谁又为了一碗饭苟且偷生,不要眼眶一红就觉得人间不值得。” 我言语间透露着对一些不懂感恩的人的鄙弃。
她道:“人生没有无用的经历,所以我们一直走,天一定会亮。”
妈耶,不愧为语文老师,有种洗脑大师的感觉在里头,幸亏我意志坚定。
我点了点头,肯定了她的话语。这时,到她了,她跟我道别了好一会儿,最后祝我天天开心,有朝一日踩狗屎运暴富。我谢谢她了。
相谈甚欢。我望着她背影,“天亮的过程真难熬~”
除此之外,这一天没有我想记录的事情了。
20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