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弟兄五人,还有一个姑姑,我的三叔,一辈子没有过媳妇,膝下无儿无女,我的爷爷早逝,留下奶奶一个小脚女人,带着六个孩子艰难度日,大爷和我的父亲,出去的早,一个给邮电局送信,一个去了北京杨村当兵,留下三叔和姑姑两个年龄大点,帮着奶奶带着两个叔叔,度过了那段艰苦岁月!
三叔个子不高,一脸的慈祥,走起路来很带劲。他比我的父亲小三岁,年轻的时候就是一个聪明能干的主,还在生产队的时候,就学会了摆弄机器,那时候机械化的东西少,他脑子灵活,队上就让他学着操作,结婚后听说,当年三叔和我的公爹是在一起学习机械的好友,这是后话,暂且不说。后来队上有了磨坊,三叔留在磨坊干活,他脾气好,喜欢和人开玩笑,整天嘻嘻哈哈的,差不多大的兄弟爷们,还给他起了一个外号“三坏”,其实那都是兄弟爷们对他的戏称,他人缘好,村里的老老少少没有不认识他的。
后来土地承包,磨坊没了,村里在八三年统一安电,聪明的三叔,又报名去学习了电工,从此以后,家家户户的门,几乎都留下过他的足迹,谁家有个大事小情,都招呼他去安电,谁家电线出了毛病,他都会跑去维修,那时候收电费,都是一家家的去收款。就是我家的远近亲戚,盖了新房,准备安电都是叫三叔去,三叔是临近十里八乡都认识的人。
早年是日子难过,为了帮着奶奶给两个叔叔,盖房子娶媳妇,最终耽误了自己的青春年华,就这样三叔和奶奶一直生活在一起。
三叔没有自己的儿女,却是非常疼爱我们这一辈里的兄弟姐妹,尤其是后来岁数大点了,四叔,五叔家的几个孩子,他都是有空就托着出去玩,赶集上店的买点零嘴吃,孩子们三叔,三大爷的叫着,他就会乐的合不拢嘴。
那年我十三岁,父亲带着母亲去天津虹桥医院做手术,我和妹妹留在家里,姥姥不放心陪我们住在我家。有一天我突然发高烧,小脚的姥姥给我吃了退烧药,我浑身出汗,身上没有一点力气,第二天早上又开始发烧,姥姥派妹妹去叫来了三叔,三叔一看我迷迷糊糊的,马上推来了他那辆大金鹿牌的自行车,这辆大轮盘的自行车在以后的很多年都陪伴着三叔。让我坐在后座上,带着我去公社所在地尹集找大夫,路上三叔一个近的叫我,生怕我发烧迷糊了掉下去,我看到三叔一头的汗水,心里暖暖的,父母不在身边,姥姥是小脚女人,三叔的背影看着好高啊。接连打了好几天针,都是三叔带我去的。这件事依旧时常在我脑海里回放。
记得那年我都结婚了,有人给三叔介绍了一个我婆家村的寡妇,本来是都见了面,买了定亲的衣服,好像还给女方了几百块钱,三叔就张罗着翻盖房子,自己手里没有多少钱,奶奶就招呼父亲他们几个,让大家都出点力,有钱的拿钱,没钱的出木头和力气也行,那年正好我父亲也在翻盖那五间北屋,父亲在银行上班,家里就我们几个女孩,就决定自己手头上紧紧,拿出钱来给三叔要了一万块红砖。大家齐心协力,三叔的四间房子,终于盖好了。
谁知道女方那边突然变了卦,说三叔这么大年龄没娶过媳妇,一定是个游手好闲的主,退回来了手表和衣服,就这样一场空欢喜。后来三叔也就断了这个念想。
父亲弟兄四个,那家有个干不了的活,招呼一声三叔,三叔就到,父亲和三叔都有句口头禅,吃亏是福,小时候一直不理解这句话的真正含义,随着日月的推移,在慢慢渗透这句话的道理。
2003年春天,不幸降临在我们家,先是三叔查出来食道癌,过了几个月父亲也查出来了食道癌。
三叔坚决不做手术,就靠中药维持现状,我记得去看他,问他吃的什么,他告诉我说:“自己去双庙夜市买的烧饼,揪点烧饼心吃,一点点的往下强咽。”我听了眼圈都红了,三叔身边没人,自己这是坚强的与病魔在抗争。
那年收麦前,做了手术,又接受了化疗的父亲,在经过了四个月的艰难度日后,撒手人寰。
三叔没有哭,也许他已经看淡了生死,最后的几个月里,他一直坚持不让别人照顾自己,直到生命的最后几天,大家才守护了他几天。
临近秋收,三叔走了,带着对生活无尽的留恋,走完了自己平凡而又不平凡的人生。
我的三叔,无儿无女一身寡,留得大爱时代传!
也许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人们早已经忘记了三叔,但是在我们后辈儿女心里,三叔乐于助人,播撒大爱的精神,一直激励着我们,感恩生活赐予我们的这一切,人来世上走一趟,人人都会有自己的闪光点。
怀念我的三叔,谨以此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