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是第几次读«小王子»了,曾经读过的书基本只记得一个书名,好处就是再读的时候每次都如新读,而且每次的感悟都不一样。
作为在法律上和社会上已经完全被定义为成年人的人,看着看着就觉得难过了。
第一幅图第一眼我也没看出这是一条蛇吞了一头象之后在消化的模样,乍看就是一个帽子,再看才发现"帽沿"最边沿是一个画了眼睛的蛇头。
我就想,如果让我再多看两眼再回答的话,会不会发现这个小眼睛?答案是不确定。多年的经验告诉我,当一个看似特别简单的问题放在眼前时,第一反应大众化的答案往往不是对的。于是我就会踌躇,想不到"贪心不足蛇吞象",也不会轻易下结论说是帽子。
这大概就有点类似那个经典的游戏,一张白纸上画一个黑点,问:你看到了什么?答:一个黑点。忘了还有一整张白纸。答案错误的我再次羞愧:成熟的思维应该面面俱到,从不同角度看待事物的。
我们按着惯性的思维去回答,然后又会被一些反惯性思维的东西教育然后反省自我。略感悲哀的是,这些惯性思维也好,逆反思维也罢,都是由成年人和他们组成的社会一点一点培育或影响而成的,批量生产,就有些雷同了。
当我还小的时候,我也觉得我的每一棵花花草草树苗和每颗种子都很重要。比如种花,哪怕其中有一部分只是我从路边拔来的野花野草,是用我从路边捡来的大小形状不一的果冻盒子,洗得干干净净后再装土栽上的——犹记得当时把野花排了一排,放在窗台上,红叶绿叶红白黄紫花,自我觉得非常好看。母亲不觉得果冻盒子装野花美,她想的是这些把窗台弄脏了,又要费时间收拾,于是让我把它们丢掉,那会我是个听大人话的好孩子,虽然舍不得我辛辛苦苦的劳动成果,还是把它们都丢了。
载了花,还想种树。小时候我并不知道树苗是需要特意培育的,路边看到手掌长的小树苗,就会想挖回来种在自家菜园的篱笆下,想象着它们长大以后巍峨的模样。大人总是笑我傻,那些橘子籽的苗是长不大的,其他那些乱七八糟的野苗也一样。可是我不信啊,就年年去种,十来年种下来,证明了大部分时候大人的经验是对的,丢弃的种子长出来的小苗长不大,我扦插的柳枝倒是终于活了俩,最后为我家灶台的柴火堆做了些许贡献。
然后,关于非挑选育种下偶然得到的种子。很多种子也都夭折在幼苗时代。但有一颗蓖麻种子和一颗刀豆种子,它们给了我惊喜,长得繁茂无比。蓖麻亭亭玉立一层一层的大叶子,刀豆爬满了半个菜园的篱笆,那一年刀豆多到吃不完,还腌了一大坛子。恰逢那年母亲开了个小饭馆,腌刀豆就成了小饭馆里特别受欢迎的小菜,供应了大半年。
那时候,还幻想着草木里藏着小精灵一样的东西,我会跟它们说话,期待它们的回应。对于种植,也没有希望一定要长成什么样,只是喜欢花草,看到好看的,不管品种都喜欢往自家菜园子里栽,喜欢这种"拥有自己的花草"的感觉。就像小王子的玫瑰,地球上的玫瑰园里有千万朵长得差不多玫瑰花,他星球上的那朵却是最独特的,独属于他的花。
母亲年年把我种下的花草当杂草铲除,怕妨碍了蔬菜的成长——幼时家里地少且穷,管着一家吃喝的母亲总是精打细算,一厘的土地也不愿浪费的。当物质生活犹岌岌可危时,母亲说,她没有赏花的心情。现如今,家里倒是专门辟了小块地方来种花养草,母亲有心情赏花了,比我种花精致很多,也上心很多。
所以,母亲其实是爱花爱美的,只是作为成年人,她要考虑得太多。不能兼顾时,就会舍弃他们认为不重要的东西。而小孩子的世界,却不懂大人的百转千结,一朵花,一棵草,一块石头,一堆泥巴,一队蚂蚁……就有可能是全世界。大人对他们的"全世界"的舍弃,会让他们觉得很难过。可是等他们长大了,却又会重复上一代在他们儿时做的事,去努力把下一代打磨成他们希望的模样,如是循环。
长大后,我们说自己有太多的无奈心酸,小孩子不懂,心安理得地把我们对小孩子纯真无忧世界的羡慕用"天真"的借口掩饰起来,并为"还像个小孩子"羞愧。我们已经不记得,当年我们也是简单天真的小孩子,并且非常幸福。
最后的最后,小王子消失。地球很大,小王子没见过的东西很多,人也很多,可是这一切都比不上他小小的星球上仅此一朵的玫瑰和三座迷你的小火山。然而他开始了他的旅行,来到了地球上,然后,就找不到回去他的世界的路了。小时候盼着长大,可以模仿大人的行为和语言,可以穿大人的衣服和鞋子,长大后再回头羡慕小时候的简单,却再也回不去了。
小王子说,我看起来会像死了那样,但这不是真的。这躯壳太重,不好带走。看到这里,悲从心来,眼泪怎么也止不住。明白他的消失是必然的结局,更觉难过。稍微有点安慰的,是小王子消失了,还会有很多看得见的,看不见的痕迹留下,天上闪烁的群星与笑容,都是他赠予的礼物。没有看到他蜕下的躯壳,便也同样相信,也许他是真的回去了,也许有一天,他还会出现,带着他傲娇的小玫瑰。
Grown-ups love figures.
Grown-ups are busy with “serious matters”.
Grown-ups don't know what they are looking for.
Grown-ups no longer have any friends.
......
You talk just like grown-ups. 看完整本才突然觉得,或许刚开始相遇时,小王子对"我"说的这句话,才是最重的批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