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是一个永远无法释怀的字眼,你不知道生你养你的地方对于你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曾有一段日子我变得轻薄厌世,极力想忘记我的出生地,我从内心深处想替自己洗白,哪怕我的过去对于记忆来说是一片真空。我多想有个奇异多彩令自己惊艳的故乡。
事实上这是无知的做法,即使你身在繁华的大都市,身披权利的紫蟒,手握命运的纱杖,你还是原来的那个自己。从出生地携带的东西永远不会改变。我们都会把自己分裂成多个存在,有一部分自己永远活在设定的想象中,你的行为举止会出格的满足那个想象中的自己,而现实中活生生的自己正为生活的艰难亦步亦趋。
就像福楼拜说的,一个自己向往高明的上帝,另一个自己却沉迷混乱的撒旦。
五年了,家乡确实变化不少。但我更多看到的是它没有改变的那些过去。放眼望去故乡的所有依旧苍老贫瘠,像个身患疾病的老人。科技或者是时代的进步在这里并未给这里带来多少改变。
人们还是说着几年前离开的话语,当初的困难依旧存在。邻居家奶奶还像我离开时一样,一双垂死绝望的眼神卧病在床,妈妈依旧幻想爸爸能赚大钱回来改善生活,人们照常的早出晚归耕耘在毫无希望的土地上。我像一个外来人一样对这里的悲伤格格不入,那一条通向城市的希望之路满怀伤感,有多少像我一样外出闯荡的游子回来之后依旧迷蒙不知所以两手空空。
打拼返回的人,成了乡邻茶余饭后议论的焦点,明天太阳升起,他们照常劳作受苦,日复一日。
年青人向往市井繁华的大都市,走出去就有希望,一个人承载了一家人的梦想。我仓促的归来多少粉碎了父母的期望。家庭团聚的快乐极其短暂,之后没用多久,这个家里就蔓延开了悲观失望的毒气。从我记事起,妈妈的虚荣攀比爸爸的不求上进总给这个家带来不和谐的毁灭味道。听到这种抱怨诅咒的声音我就感觉生活到了悬崖边上,也许回来就是我的一个错误。
我开始变得不安焦躁起来。毕竟对于茫茫的未来我也束手无策。
我没去走找工作这种缓慢的聚集财富的路。我选择了“无论干点什么都比上班强”的策略,这种思维在以后的路上一直左右了我很多年,也是把我推入绝境的罪魁祸首。那时虽然没钱,但是并不负债,也就是说我还拥有自由的身子。
可我哪里会去在乎这些玩意。“创业”是个害死人的字眼,至少对于我来说。如果能在重来我一定不会盲目的去创业什么了,可我知道这就想小孩子幻想飞上天一样不可能。大部分创业都没有好的结果,也许是我太消极了,关于这些事情我也不想多说,全是泪。各人光景各人体会去吧。
我真的变成了游手好闲的样子。这种日子持续了有两三个月,我心里又开始焦急恐惧了。总得做点什么啊?这么多年以来我走过来了才知道害死我的正是这种“焦躁”。是对事情的快速反应,倘若能慢上半拍也许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一个远方的姐夫做建材。鼓动我去做灯具,听了他的市场分析,我觉得不做那是傻子的表现。过程我没有多大心思去描述了,总之用了一年时间我亏掉了几万块,连爱人的陪嫁也打了水漂,这是我第一次败的像个末日囚徒。
我最大的说不上来是优点,估计是年轻人的那点激情吧,就是拥有打不死的小强精神,越挫越勇,屡败屡战,现在想来真是要命,无知者是否就无罪啊?
那时我并未感觉到做生意根本就不适合我,从很小的时候我就做了些荒唐的“买卖”,我把啤酒瓶子从别人手里2毛3毛收回来堆在家里,之后用谎言说我在城里有个亲戚要大量的回购,还给我好价钱。其实是个屁,什么也没有。我是为了向别人炫耀我在做生意,我要的是那种虚无的崇拜眼神,能不能赚钱我从不考虑。
我的悲剧早就注定,生意场上没有我生存的空间,我一次次在糊弄自己。从收啤酒瓶这件事我就看出了生意对于我的意义。要不这些文字,那些不堪的回忆早就沉到了历史海底,没有人会记起提起,我把它们写出来是要做一次好好的反省。人总有一条路是适合他的,有的路你挤破脑袋也踏不出踪迹。彼时,我还抱着坚定的信念要在生意上大干一番。
第一次失败总能得到亲人和自己的谅解。多数人会用另一种眼光看你,觉得你至少有拼搏的勇气,他们就是那样对我说的,说出来还很真诚。
失败在我的内心也并未留下多少磕绊,我也没做任何的总结。糊弄自己我是一把好手。当初也经历了难言的痛苦,现在回想,我真的感谢我的爱人,我可以把什么都忘了,唯独她为我做的我铭记在心。如果要说起我这半生最骄傲的事情,我敢肯定的说就是娶到她。
这段小的故事暂且收尾,后来我又经历了些荒诞的趣事,它们每天都在我的笔端跳跃,就好像身患消化不良,我会一步一步的给它们一个归宿。
然,那出生地依旧就像我背负的十字架,任凭我如何去模糊,它早已融入了我的血液,成为了我身体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