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雷爷得到了富宝传来的好消息,好似炎热酷暑得到一件绵柔凉爽的丝质汗衫,身上说不出来的舒坦,“富宝兄弟,你说天下竟有这等好事? 人家姑娘也不知道能看上咱家什么?大柱结婚成家后,我正发愁二柱,到哪儿给这个口舌拙讷,冥顽不化的儿子找个对象呢!? 没想到会有小姑娘的父母托你带话过来,想必你们关系熟络,我就把你当成媒人,劳烦你再出马问问人家有啥要求,孩子们几时见个面哩?”,“雷爷说的是哪里的话,还劳烦? 咱们兄弟之间虽不兴讲老话两肋插刀,那也肯定是肝胆相照哩,你有这等好事我比你还高兴呢!姑娘父母早说过了,啥要求也没有,只看咱愿不愿意哇。”,“哈哈,咱还能不愿意吗?人家把女娃儿辛苦养成漂亮大姑娘 送给咱家做媳妇,什么条件也没有,我实在过意不去,这样吧:我这个人爱讲个公道,大柱结婚给了自行车,二柱结婚也给自行车,可是我眼下刚给大柱娶了媳妇儿,经济上有困难嘛,二柱结婚以后给一定补上。”
富宝得到回话,马上就去了那姑娘家,一切办的顺顺当当,不久,二柱和姑娘成对象了,再过不久就是结婚,小日子和和美美十分惬意,生了一个胖嘟嘟的男孩儿,取名蔓儿,可把雷爷高兴坏了。而大柱那里也终于生了女儿枝子,后来又生了儿子瓜儿,日子过的也不错呢。
瓦屋院里人丁兴旺 一天天热闹起来,娃儿们的啼哭与欢笑一点没扰到雷爷,相反的是雷爷一向紧绷的脸开始舒展起来,目光也柔软的像小河淌水似的,特别是抱着蔓儿的时候,都像变了个人,毕竟那是他老人家的长孙啊,寄托了雷爷无比的期望。
草儿娘准备回羊角地儿了。虽然瓦屋院很大,但一下子增添了好几口人,生活空间就变得促狭起来,况且草儿的户口在羊角地儿,也该回去上学了呢。
刚回到羊角地儿的那几年,草儿娘与草儿虽说日子过的清苦,却也平平静静挺好的。娘俩也经常回崞南镇,看看雷爷、雷奶奶,跟老人们说说话,偶尔还住上一半天,只听说生产队又划了一块宅基地给雷爷,雷爷集合了瓦屋院所有的力量把它建设起来了,二柱说愿意搬出去居住,雷爷也许了,毕竟二柱平日里有车马,出力自然多些,就随二柱吧。
二柱有时也从新院儿回瓦屋院看看,大多是木讷地坐着那把老式木椅发一会儿呆,就起身走了,也许是因为儿时学习差劲不努力,或者贪玩儿总爱在街上瞎混,早习惯了不讨雷爷喜欢的缘故吧,其实二柱的内心也有许多的不服气呢,自己小学没毕业就到了生产队,毕竟吃苦最多,而且稍大一点就赶马车,风餐露宿,无论对生产队还是瓦屋院都是贡献挺大的呀,起码比雷爷挣工分要多了去了呢,凭啥要在瓦屋院给大柱和雷爷低头呢?
二柱本来就是个倔头,雷爷、雷奶奶打小就拿他没有办法儿,倒是倔头二柱的儿子蔓儿 却活络的很哩,浓眉大眼白白净净,小嘴巴儿‘吧嗒,吧嗒’,说出来话脆格生生,一口一个爷爷一口奶奶亲亲热热地喊着,十分讨雷爷喜欢,而且他会时不时出人意料地活蹦乱跳着来瓦屋院里玩耍,雷奶奶常常对人夸赞自己的孙子蔓儿活泼可爱呢。
当然,大柱与雷爷一个院子住着,看雷爷的次数就更多了,不过大柱一般是有了什么烦心事才看雷爷,而大柱的两个孩子枝子和瓜儿,总是在雷爷家来过客人留下点儿稀罕点心之类时,才无声无息像影子一样忽然出现呢,雷奶奶其实挺谅解大柱,大柱本来就性格黏糊而且肚量小想不开,娃儿们呢也平日清苦惯了,少见一些美味吧,所以总是一股脑地把那些点心水果之类打包起来,让她们带走。当然,每当雷奶奶做了好饭好菜也总要喊一声,“大柱!带上娃儿们过来吃饭吧。”,这时大柱媳妇也会过来当个下手帮忙了。
雷爷有时也想草儿娘和草儿,毕竟是隔了村子 连说个话都不方便了,好在草儿爹后来调到了崞南镇教书,还常过来瓦屋院儿呢,或许是雷爷特别喜欢这个瓦屋院最有文化 最有出息 吃公家饭的姑爷吧,或许也有瞧着自己的姑爷坐在炕上,就如同瞧着草儿娘和草儿依旧亲昵地守在自己身边,仿佛重温到那‘小棉袄’久违了的暖心吧,雷爷、雷奶奶总要千方百计地留他吃个饭,虽说七十年代生活都比较艰难,只是蒸个包子啦,或者是煮点儿挂面(当时挂面比较稀罕,生孩子坐月子才有得吃哩),但是雷奶奶的厨艺确实不错,普通的油盐酱醋葱花一拌 弄了的汤水也好吃的很哩,特别是由片肉、土豆、圆白菜、豆芽、烧豆腐组合起来的大烩菜,可以算是崞南镇的一绝!以至于好多年后三柱考上了大学,进工厂做了厂长,招待客人时还常常自豪地提起 并津津乐道 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