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称小叔小婶为的大的娘,姑姑称姑大,堂仙是一村一姓共同祭祀的地方,为保持一份淳朴纯真我没有用官称)
父母相继去世后,我回故乡的次数少了许多。总是感觉父母在哪家就在哪,父母不在了没有了那份牵挂,那片故土剩下的也就只有我远远的记忆和深深的思念了。直到前几日,这种感觉被彻底地改变了。
那天,我坐在办公室悠闲地看着书。手机铃声响了,一看是堂妹打过来的,接通电话,堂妹告诉我老姑父去世了。我一下子愣了,无言应答堂妹,猛然想起老家还有80多岁的老姑大和老姑夫!这些年,我竟然从来没有去想过他们,也从来没有去看过他们。放下电话的瞬间,我想无论如何忙我都必须回去一趟,送一程已经远去的姑父,看一看年迈的姑大。
我的好友平波得知这个消息毅然决定亲自开车送我回去。好友母亲去世刚过头七,正沉浸在万分悲痛之中,或许那时他更能感受失去亲人的滋味,亦或我俩几十年交情已经达成了深深的理解和无言的默契。匆匆安排好工作事务后我们便风雨兼程的往故乡方向赶去。
总是叮嘱好友别开快车的我,这一次竟然期盼着在保持安全的情况下他能开快点。几个小时的车程后,我们在不中不午的时间里赶到了故乡,车刚停稳堂弟堂妹夫妻就跑来一前一后为我打开车门,的娘一边问候一边忙着系上围裙准备为我做饭,我告诉的娘我们在服务区吃过了,让她不要忙,老人家还是执意没把围裙解开,那就准备烧晚饭吧,我又告诉她,有同学知道我回来晚饭已有安排,的娘一时不知所措,嘟囔着,回家了还到别的地方去吃饭,冲我微笑着。语气里像一个生闷气的老小孩一样。可俵情却依然如多年前一样慈祥。
我喜欢看的娘笑,很小就喜欢。的娘进孙家是哪年我已记不清了,只记得那时的大还在部队,我看到村里面许多人家娶媳妇,就一个劲的着急着在父母面前叫朗,“堂客都被人家讨完了,的大怎么还不回家讨堂客”。反复叫嚷不知多次后,的大终于回家讨回了一个漂亮的堂客,也就是现在的的娘。的娘喜欢笑,朗朗的笑,微微的笑。那个时候的大的娘无任到哪里都会把我带着,即便是后来的大转业回家,堂妹们已相继出生,还是只要去哪里都会带着我,出远门去县城看大世界。的大英年早逝后几年里的娘笑的少了许多,好在这些年随着妹妹们相继长大成家,一个个事业有成,一个个晚辈相继到来,的娘又恢复了往日的笑,朗朗的,微微的,还是笑得那么美,还是笑得那么亲,只是额头的皱纹多了许多深了许多。
我和弟妹们商量了一下按照农村规矩为姑父送丧礼的事宜后,的娘叫着我的乳名,“黑皮,既然你已赶回来了,现在天还不是很晚,按规矩你还是要先去姑大家看看去。”我答应的娘好的现在就去,堂弟开车我们又连夜驱车去了姑大所在的村庄。
没能见上姑父最后一眼,按规矩姑父己经火化,骨灰盒已入堂仙。我和堂弟直奔堂仙,看到姑父灵位的瞬间我双膝跪地一头叩下,哽噎着,对不起……姑父……我来迟了……总以为来日方长……没想到……。我缓缓地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姑父的遗像,努力地回忆着姑父生前的样子,在场的俵弟妹们拉了许久,我终不愿起来,内心的愧疚无法一跪一叩就能抹去,一旁的堂弟见机说了句,“去看看姑大吧。”我缓缓起身问姑大在哪里,得知姑大在老屋里后,我在俵弟的陪同下来到姑大居住的老屋,见到姑大的一刻,五十多岁的我像孩子一样扑通一声跪在姑大面前,我抱着姑大的双腿再也抑制不住哽噎,放声大哭,再一次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姑大也抱着我哭了起来,边哭边摸着我说,“好吖,起来,姑大不怪你,姑父也不会怪你,你平时忙你有你的事,这会儿你回来了就行了……”。
俵弟告诉我,姑父去世的这两天姑大一直守着老俩口居住的老屋不愿离开,而且整天哭,想接她到路边的新楼房去,那里人来人往,免得在老屋总是睹物思人,情由物生,悲伤不去。可怎么都劝不动,说也怪姑大还真听我的,我没说几句姑大就同意去新屋。屋外己是一遍漆黑,冷风和着细雨凉意嗖嗖,我弯下腰说姑大我背你,姑大瘦小身材和模样太像我妈,毫不费力的背起姑大的一刻我百感交集,我从来没有背过我妈,仿佛此时趴在我背上的就是我娘亲。姑大在我背上重复念唠着“的的小就在我这里哟,的的小就在我这里哟。”俵弟打着伞,我努力地放慢脚步背着姑大穿行于村间寻找着记忆,四五十年前我背上的这个女性也曾这样背着我穿行于此间,同样还有另外一个女性也曾这样背着我穿行于大街小巷。我仰头望着苍天,天空是一遍漆黑,我搜寻不到天上另外那个女性的身影。我任由冷雨和着泪水流淌着不去擦拭,我忽然感觉流入嘴角的泪水已不是苦涩,而是带着丝丝甜意,我做到了,我背过一次娘亲了,如同小时候她无数次背我一样。到达新屋后,我把姑大放下为她找好坐垫和背垫,我一直在她边上抱着她冰凉的双手,直让我的暖意传到她心里暖透她全身双手变暖后我才离开去准备明天的丧礼事宜。
姑父的法事第二天如序进行了一个通宵,我一直通宵陪着,第三天清晨在众乡里帮助下我和俵弟们一道把姑父的骨灰送到了他家的祖坟山上,等待下葬时辰期间,接我回城的车已到镇上,年长的众乡亲都表示,“大老俵你可以回去了,按农村规矩你已把老人家送上山了,你已做到位了,下葬是我们族里乡亲的事了。”就这样我离开了那又一次撕心裂肺的场景。
看到我早回来了,的娘问我“没吃早饭吧,我下点面条你吃。”我说“吃不下”,“是不喜欢吃面条吗?那我做点其它的。”我不想让的娘去忙,“你就少下点面条吧”。“鸡蛋怎么吃,是合着面条还是打荷包蛋?”。娘亲若在不也如此吗?只不过娘亲不用问我的饮食习惯而己,因为我爱吃什么她知道,她也知道她做什么我都爱吃。我吃饭期间的娘己把我的杯子换好茶叶冲好水了,在的娘再三叮嘱下车子缓缓离开了镇上,我回头看见的娘还一直朝我车子方向望着,如同每一次娘亲望着我渐行渐远……
是要常回去看看,父母不在亲情永在!那里还有堂弟堂妹一样为你鞍前马后,不离左右,那里还有姑大姨娘,一样同你喃喃细语,叙说今往,那里更有娘亲般的的娘再倦再累都会为你洗手做羹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