蜗牛,一步一步往上爬


当初班上那些不爱学习的同学,你还记得吗?

阿云是我的发小,在上小学时,她还和爸爸妈妈住在桥边的草棚子里,屋顶上搭了一层薄薄的塑料膜。

那个地方很偏,单独住着她们一家。阿云的爸爸就在桥边放鸭子,茅草屋旁是木桩和网子围起来的鸭棚。

放假去找她玩时,一股股新鲜鸭粪的味道让我不得不捂住口鼻,地上洒满的粪便也无人清理。

屋里逼窄的空间只放得下一张大床,桌子上摆着些零碎,还有一圈铁皮架起来煮饭的锅,人们在里面很难转圜得开身子。

天黑的快,等阿云帮大人们帮完工,只能伏在昏暗的灯光下完成当天的作业,时间一久,小孩子自然容易懈怠。

和阿云一起上学放学时,时间久了,容易闹矛盾,总是闹些今天和你好,明天就绝交的笑话。

一年级,阿云和我是同桌,我坐在走廊外面,吵架期间,我常常用背靠着后面的桌子,不让她回座位。

一次放学后,我们没有走在小路上,路旁边有条河流,中间是个长长下坡,有些人家在上面种着棉花,有些地方则长满了杂草,我们就在杂草小径上走着,不时扯一根狗尾巴草。

突然在路上看见一截白色的蛇蜕,我大叫着躲开了,阿云一把捡起来,举着它威胁我:“你还让不让我回座位?”

那时的阿云,故作严肃,神采飞扬,眼神里透着异彩。

后来阿云家攒钱造了新楼房,搬去了村里最热闹的地方。她还有了个弟弟,放了学,常常要洗尿布喂奶瓶。

还记得四年级时,老师常常在黑板上出题,我总是慢了老师半拍,讲的新课听不明白,一写作业就发愁,本子上是一个个刺眼的鲜红。

我每天艰难地解着题,今天的题不会写,就去翻书,反复看着简单的例题,就能搞懂昨天的知识点。

我刚刚放下笔,就看见阿云一个人站在座位旁,看着黑板发呆。我跑过去问她:“你作业写了吗?”她说:“不会写。”

我兴致勃勃地告诉她,昨天的题目怎么写,有哪些解法,她面无表情,我不自然地摸摸鼻子。

“叮铃铃”上课铃声缓解了我的尴尬,后来我们一直保持着不咸不淡的关系。

农忙时,六年级就开始自己弄饭吃,后来甚至给全家做饭,这个“全家”也只有我,弟弟,爸爸。

妈妈在外面工作,爸爸在家懒散惯了,我学会了做饭后,不做就会挨骂,甚至挨打。

初中了,我的成绩不好不坏,每天迷迷糊糊的过着。阿云坐在班上最后几排,那是差生的专属,她开始上课开小差,不交作业,和新朋友一起化妆打扮。

后来,听说她辍学去打工了,学做衣服,我还是一个人背着书包走在那条小路上。

初中毕业后,差了0.5分,我去了市里不好不坏的高中。高中同学跟初中同学很不一样,大概是,那些不爱学习的,都辍学了或者去了职高吧。

我被分在了快班,班上有个字写的很飘逸的女孩子,字体很是遒劲,力透纸背。平时总是安安静静地刷着题,每当老师提问时,同学们总是踊跃发言,问题一难,便鸦雀无声。这时,她总是轻轻巧巧地站起来,一番独到的见解令人五体投地。

她是走读生,妈妈在外面租了房子照顾她,中午常常来给她送饭。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和她走的很近,她大大方方地向她妈妈介绍着我:“这是我朋友。”她妈妈向我点点头,微笑了一下,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番风度。

顿时,我明白了为什么她这么优秀。

高三时,老师照顾我,将我的座位调至全校第一的学霸旁边。那是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看着你时,嘴角含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我观察了许久,他上课总是认真听讲,与旁人无异,只是少了几分眼高手低和自作聪明。他没有买成堆的习题册,作业总是在晚自习之前就完成了,课后会自己总结回顾,回家会预习第二天学习的内容,早睡早起。

我总是记不住那些又多又深的知识点,一写作业就看资料,常常写作业熬到深夜,第二天精神不佳,形成了恶性循环。

高三给我们代课的数学老师与我们闲聊时,提到了她八岁的儿子。她儿子喜欢玩魔方,现在还原三阶魔方的速度很快,老师会陪着他玩一些益智的数学游戏。因为对数学有着浓厚的兴趣,老师会找了奥数的卷子给他写,分数常常很高。

我很感激有读书的机会,虽然没有从书中习得什么大道理,但是走出了那个小村庄,有了成长的时间,不用早早踏入社会,体会人情冷暖,也有了更多的选择。

阿云做衣服没几个月便回来了,听弟弟说,她受不住天天加班到十点的生活,每个月都是如此,只有一天休息。

她刚刚回来时,用工作的钱换了部新手机,衣服很是潮流。

好景不长,初中都没毕业的阿云,找不到工作。没有毕业证书,职高也不接收,邻人异样的目光让她如芒在背,说教家中不喜欢读书的孩子时,常常对着阿云指指点点。家里人对她也颇有微词,时间一久,阿云便有些精神异常了。

我放假回家时,路过她家大门,她妈妈羡慕地看着我,与我招呼了几句,我便与阿云问了几句话,我问她吃饭了没,她也只傻傻地痴笑着,不分场合,没有目的。

后来和妈妈谈到阿云,妈妈说,她家给她说了几门亲,可对方都嫌她脑子不好,怕遗传给了孩子。

后来,上了大学,回家次数更少了,便再也没了阿云的消息。

文/此都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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