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尹西林
我老家是山西朔州,朔州位于内长城雁门关外,古称马邑,是古战场。当地民风剽悍,三国名将张辽和大唐尉迟恭就是诞生在这里。从北宋杨家将血染金沙滩,到抗日女英雄李林烈士率八路军骑兵死战日寇。历代可歌可泣的英雄被朔州子民引为自豪。
三国时曹操大将将张辽,他是咱朔州马邑人,关羽是山西运城人,这两个山西同乡人志趣相投,虽不在同一阵营却在战争中互相欣赏,惺惺相惜,竟结下了生死之交,成为忠义文化的美谈。张辽武艺高强善打破袭,率800壮士威震合肥消遥津,差点活捉了吴王孙权,弄搞江南人提辽色变,娃娃夜间哭闹,大人只要说张辽来了,孩子立马乖乖。
下图是唐朝开国大将尉迟敬德。是唐皇李世民的爱将,被封为公侯,他与秦琼被中国老佰姓奉为门神守护千家万户,连杨白劳再穷过大年也要买幅门神画贴在家门上祈求平安。
以至现在传播到世界各国有华人的所有地方。伟大尉迟敬德永不退休,千百年来手持铁鞭担当起了为全人类守家护院光荣职责。
一个县城能出这么重量级的历史人物,足见俺老家文化底蕴之深。
可是很长的一段时间,我对自己家乡的方言却不看好,提起它来十分自卑,特缺乏这方面的"文化自信"。
地道的朔州方言鼻音浓重,叠词甚多,标准的朔县话说起来,嘴巴和面部都会极度地抽搐起来,那个夸张的表情,那个奇怪的说相,绝对让会让外乡人目瞪口呆,说它土也行,说它夸张也罢,反正小的时时候,但凡见老家人在北京人跟前大侃家乡土话时的神态,我便异常地不自在,异常地难为情,异常地懊丧,甚至还有几分狼狈欲钻桌底的念头。
然而,随着年龄和阅历增长,我的观点变了,发现,我们朔县的方言其实很有听头,不少用词儿还相当风雅,甚至还挺有些文学品位:
先说普通话的4千代词“你 我 他 咱",朔州话是"扭 囊 汤 脏 "。一个离北京只有数百公里县城连称谓代词都敢有如此悬殊的读法!老家管那间房子叫“那厢”管中厅叫“堂前”管父亲叫“大大”管馒头叫“馍馍”管舅妈叫“妗子”管找不到叫“寻不见”管忍受不了叫“耐不正”了,管光屁股叫“赤独儿”管捅炉子的铁条叫“火箸”北京人管它叫火筷子,我们老 家叫箸,箸是古人对筷子的雅称,可见这个词儿我们朔县人比北京人用得更加斯文,至于老家管第一人称的我叫做“囊”猜想是江南吴苏“侬”的变异,在侬的这个词上,我们朔县方言竟与当今沪语完全一样,你瞧,这大大,那厢,堂前,这“寻”字儿,这“耐”字儿,这“赤”字儿,这“箸”字等等等等词儿使唤得是多么高雅!因为,这些名词儿我是在大明万历年间出版的《金瓶梅》一书里屡屡读过,至于把理所当然一词儿让我们说成“自儿”绝对是“自然”变种,更显得家乡方言何其儒雅!近年搞家史研究,感觉到某一地区语言与周围数十里地域巨大差异,大概与古代移民有关。比如朔州尹姓始祖尹兴公是明初洪武从安徽凤阳随徐达北伐大军来朔州定居的,现在朔州兴公后代已繁衍到近万人了。六百年前一大批苏皖军人移民到朔州,能不给后代说话留下南方语言的老话吗?
说了半天,咱结论是:每个地区家乡方言都不土,别轻视它,方言它有着深厚的历史背景,有它独特文化色彩,各地方言是祖先们留给后人珍贵的遗产,很值得我们这些走过来的人去研究和探讨。
应该庆幸社会不知不觉走入大数据智能时代,科技现已发展到无所不能为了。完全能组织社会力量,将自己家乡千百年来从农耕时代形成的地方语言收集研究编成音像信息,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留传给子孙后代,别让它被城市化大潮湮灭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