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著名文学家的苏轼,其被贬黄州的经历是他人生重要的转折点。余秋雨在《苏东坡突围》一文中,写到:“这一切,使苏东坡经历了一次整体意义上的脱胎换骨,也使他的艺术才情获得了一次蒸馏和升华,他,真正地成熟了--与古往今来许多大家一样,成熟于一场灾难之后,成熟于灭寂后的再生。”他的脱胎换骨,在《赤壁赋》中表现为自我的解脱和释然。
苏子因美景、游赏和自由而生乐。
清风明月在苏子的笔下极其柔和、皎洁,“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一个“清”不仅写出了风之柔和,还带有丝丝清凉之意,这也照应了“七月既望”,如同《兰亭集序》中的“惠风和畅”照应“暮春之初”一样,不同时节对风自有不同感受。也正因“清风徐来”,故而“水波不兴”,当白茫茫的雾气笼罩在江面上时,因微风吹过时浓时淡的雾气让作者才有了“飘飘乎如遗世独立”之感受。
明月之章中,“ 月出皎兮,皎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作者诵此诗篇不仅在呼唤这既望之月,更有对那“美人”即“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美好政治理想可望而不可即的忧愁之感。明月在他深情地呼唤中终于从东山之上缓缓升起,继而在斗宿牛宿之间徘徊,自然之物当不会徘徊,徘徊必是作者之意,这是作者对赤壁美景的喜爱和留恋。
苏轼前半生活的太骄傲,太狂妄,敢说敢做、过于张扬的个性让他在御史台监狱中煎熬了一百多天。当他濒临死亡时能重获自由,这让他明白了人生的真谛,身体的自由、心灵的自由太宝贵了。一“纵”一“凌”,让我们明白了他对自由的渴望和获得自由的喜悦。
但有了自由,不代表苏轼就成熟了。苏轼还有他内心的不快,即借客之口要表达因古今对比、人生的短暂与渺小、理想与现实的矛盾而生的悲情。
有眼前的明月,想到了“月明星稀”的诗句,继而想到了曾经豪气万丈、不可一世的枭雄曹操,功成名就的英雄人物尚且在历史的长河中不见了踪迹,何况我们这些平凡而又普通的渔夫樵夫,既不能如曹孟德成就一代伟业,甚至都不能把控自己生命的长短,更不用说我们是宇宙中的一粒尘埃了。即使像今天一般,能尽情游赏赤壁的机会也不能时时得到。这里有一点虚无主义和消极,但苏轼不掩饰,原原本本抒发并展示自己内心的所思所想,这让我们看到了一个活生生的苏轼,他不是生来就豁达乐观的。
他有忧愁,只不过连他自己也没能意识到,竟然去问“何为其然也?”。呜呜然的洞箫声,为何“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为何能“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根源在歌声中,苏轼不愿同流合污,要逆流而上,去寻天一方的“美人”。
但苏轼经过这一番磨难成熟了,他成功地运用“变与不变”的道理化解了心悲之由,有没有永恒全在于我们自己如何看待,我们每一个个体是渺小的、短暂的,但人类社会确是永恒的,历史淹没了一代枭雄的个体人,但淹没不了英才辈出的群体人。况且我们还可以尽情享受这不用一钱即能得的山间明月与江上清风,何乐而不为呢?
苏轼在这样一篇千古流传的美文中叙写内心情感的变化历程,用自我解脱的方式化解心中的悲结,他蜕变了,成熟了。亦如余秋雨说,“他的成熟是一种明亮而不刺眼的光辉,一种圆润而不腻耳的音响,一种不再需要对别人察颜观色的从容,一种终于停止向周围申诉求告的大气,一种无须声张的厚实,一种并不陡峭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