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岁之后才懂父亲

我与父亲

(Aiyio原创作品《我与时光有个约定》节选)

在记忆中,从上了高中开始起,我就非常讨厌父亲,说严重点就是恨。当然,那时没想到他让我小时候随心所欲的玩的好,只是一心觉得他对我太严厉了,觉得那种心中的怒火难以咽下,甚至我曾经做过狠狠揍他一顿的梦。

我属于智商开窍比较晚的那种,小学时没有怎么用心上学,何况乡下小学又怎么能跟市里的比,所以上初中时我的成绩就很吃紧。尤其是英语,当真是一窍不通,记得当时的英语老师是父亲的大学同学,所以对我就特别的照顾,总是叫我去办公室开小灶,但是根本没有起色,甚至后来考到了二十几分,让老师都绝望了。但是父亲没有放弃我,现在还能清楚地记得那年暑假,父亲陪着我一起背单词、学语法的场景。当时觉得,父亲非常厉害,什么都会,我也最渴望放假,觉得跟他在一起待会儿,我就能超过班级里的好多人。就在我上初二下学期,还在整天晕晕呼呼、嘻嘻哈哈上学时,父亲突然生了很严重的病,后来听母亲说病危通知书都下了。

就在一天,英语考试我又光荣考到四十几分后,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但是她没有向以前那样吼我,她安静的问我父亲的病好了没,看到我有些诧异,她就把父亲病重的事告诉了我,当时我应该是石化了。再后来,母亲带我去医院看父亲,经历了死亡边缘的父亲看到我后竟然流了泪,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看到父亲的泪。我想那是父亲对我爱的太深,怕再也见不到我的缘故吧!回到学校后,当真,我开始奋发图强,非常的认真,也因此,等到初三时我在班里的成绩就不那么差了,甚至还不错,再以致于我中考发挥余热,考了重点高中。

在高中期间,是我最快乐也最难过的时间。确实如此,我被父亲驯化为了一台学习机器,每天早晨七点起床吃饭,然后自觉的去书桌前学习,一直学到上午十一点四十吧,到客厅吃饭(有时母亲觉得我好可怜,就提前做饭),吃完午饭,自觉的去卧室睡觉,到下午三点了,再去书桌前学习,一直到晚上大概五点多,再出去吃晚饭。那时的我最爱的时刻是晚上六点到八点,也就是吃完晚饭,我最自由,会以散步为借口出去玩,当然,也不是借口,通常就是在我家前面的接到四处走走,这期间,我可以自由的唱歌,边走边唱,从不在乎旁边的人,因为,我已经没时间在乎别人的看法。但是快乐从来都是短暂的,我得在八点前回家,不然回到家必然是一张阴沉的脸在等我。

有时候,父亲母亲会和我一起出去散步,其实我是非常不情愿的,不仅是因为不能自由的放声唱歌,更因为这期间父亲又要跟我谈论关于学习的事,这使我很反感,因为每一次一家一起吃饭或者出去散步,他都要给我说,不厌其烦的说。一直以来,我都在忍,也不想发火,毕竟他是我父亲,但是,人的忍耐也是有限的,终于我在多年打压之下,练会了一招绝技:忍无可忍,咬咬牙,继续忍。由于父亲是老师,我总能在最好的班里学习,同样不幸的是我也总是当倒数,这给了我很大的压力。

那个时候,成绩如同一座大山,压的我喘不过气,还好,天生给我乐观开朗的性格,这让我能在一次又一次考试后卷土重来。确实,高中对于我们这些选择了学业的年轻人来说,非常重要,又有哪个家长不是望子成龙呢。但是,我对父亲的打压政策很反感,觉得他就是贪得无厌的那种,每次考试,如果考得不好,他就会整天板着脸(他从来不打人),但如果我有哪次发挥的不错,他就会很高兴,对我的态度也好些,这样尤其让我反感。可通常,我发挥好的次数哪能有考差的次数多,所以,家里给我的感觉就是非常压抑。

父亲不苟言笑,就连我几个小弟都怕他,但是,我却不那么怕,只是我性格温和,不爱吵架罢了,否则家里肯定没有那么安宁,父亲也不会以我为豪了。父亲从来不喝酒、不抽烟,虽然这样很好,但我也因此不能像其他小孩一样有零花钱花。他只专注于他的学生,但我觉得他非常死板,非常自恋,他总自认为自己‘濯清涟而不妖’,对他的学生苛刻之极,当然,这也是为他们好。父亲最大的骄傲就是成功塑造了我,也确实如此,我不负他的期盼考了所好的大学,后来又找了份旁人看来不错的工作。

在高考成绩出来那天晚上,父亲比我还紧张,因为他不认为那套试卷我能做好,但他却故作正定的去睡觉,留电脑给我。而我自己也非常害怕,因为确实如此。果然,当看到成绩的那一刻,时间仿佛都定格了,我竟然真的没考到自己预期的成绩,这在往常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这对我来说很是打击,而且可以预料,我再次当了班里的倒数第一,我安静的关了电脑,没有开灯,在黑暗中走进了卧室,我不敢想象明天早上该怎么面对他们。

但是,奇迹也在我最绝望时出现了,父亲竟然还比较满意,因为我比他想象的考的还好一点。接下来的日子好过多了,轻松的我都有些不适应,父亲脸上竟然也有了笑容,连小弟都说现在父亲笑的多了,这让我心中也有了些释然。在我要上大学办金榜题名宴时,父亲破天荒喝了酒,他可是从来不喝酒的,我也很高兴,人生得意莫过于此,我跟来的每个亲戚都喝了,还是白酒,当时绝对是开心到了极点,我与父亲,在冷战、愤恨之后,终于在这时,借着酒,完全逝去……

上了大学以后,父亲的脾气确实好多了。母亲曾偷偷的告诉我说,现在的父亲比以前好多了,不怎样生气,也不就纠结她花很多的心思在姥姥家了,让我觉得很是温馨。一家人吃饭的时候都是笑容,一个家这样的和谐,才让我也能平心静气的做我自己想做的事。跟父亲的关系比念高中的时候,真真是突飞猛进。那几年,每年回家的时日也当真不多,每次走的时候,父亲都会多塞给我几百块钱,可惜,那时候还不能自立,本应该是我给二位老人,给生我养我的父母钱的,写到这里,竟也泪眼模糊。想着父亲不多的头发已然变白,觉得自己真的是该要为家里独当一面。

父亲话很少,性格有点内向,这一点我刚好没有遗传。我在外面上班这些年,四处漂泊,父亲常常跟母亲说,“孩儿在外面上班,好是好,就是太远,还怪让人想的”。每每想到自己居无定所的那段时光,想到自己不能留在父母身边尽一份微薄的孝心,就感到羞愧。如今父母的年纪已大,自己也成了家,马上也为人父母,那份孩子在外的思念和牵挂之情,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古人云:父母在,不远游。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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