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飞云
1、千帆过尽,我是那棵不曾挪动的朽木。
曾经看过一篇文章,说一个人是否成功,定位很重要。
你只有明白自己的方向,才可能达到你想要的高度。
深以为然。
但当我明白这个道理时,我已经过了45岁。我一直没给自己定位,又没有明白人在一旁指点,所以脚踩西瓜皮,走到哪儿算哪儿,走成了今天的样子。
曾经在一个起跑线上的人,有的已经站到了他们人生的制高点。而我还在自得其乐,禹禹独行。
千帆过尽,我是那棵不曾挪动的朽木。
2、我以为就这样可以过一辈子。
懵懵懂懂之中,我只是简单地要求自己做个原生态的人,做个好人,不损人利己,或不做损人不利己的糊涂事。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认为不论这世道怎么变,我独善其身,独树一帜,保持一份人格的独立,坚持自己对人对事的评判标准,也是一种成功吧。
我就这样给自己的内心画个圈,独居一隅,本能地抗拒一些自己不想涉足的事。
我以为就这样可以过一辈子。
3、除了文字,我别无专长。
当我身边的一些亲人一去不复返、我写着对他们的怀念文字时,我猛然醒悟:我的文字他们看不到,我的脉搏跳动他们浑然不知;如果,有一天我也和他们一样离开这个世界,会不会有人怀念我一如我对亲人的怀念?他们如若怀念我,怀念我什么?
我希望谁能怀念我?
我要留给世界什么?
当这些问题撞击我的日渐麻木、庸俗的神经时,我首先想到了文字。
因为,我第一次让自己找到自信的时候,是因为文字。
我出生在农村,在同年的伙伴中,我没有任何优势,无论长相还是干活的速度和力度。
记忆中第一次得到表扬,是在读小学四年级时,父亲看了我在写着的一篇作文《村庄的早餐》的开头。我用大量的篇幅描绘村里水铺头(所谓码头)的热闹景象。那时村里早上最热闹的地方就是这里,女人洗衣洗菜,男人洗锄头、洗畚箕、洗粪桶。
父亲看了我这篇尚未写完的作文,说:“开头不错,看样子这篇作文会写得很长”。
在农村,父母很少表扬孩子,他们只习惯没完没了的劳作。所以,父亲的那次表扬让我印象深刻。
再后来,我在学校里得到的表扬大多与作文有关,比如,语文老师把我的作文当范文在班上诵读。
所以,文字是我唯一拿得出手的专长。小学如此,中学也如此。
我在大学里也如此。第一次让老师注意到我,也是通过文字。在大学新生的军训期间,我写了一篇通讯,在学院广播台广播。
再后来,投稿学院报、当院报记者,等等,凭的都是文字,包括当班干部。
演讲不是我的专长,参加辩论赛,唱歌等等都不是我的专长。
参加工作后,我给大家留下深刻印象的也就是文字。除了文字,我别无专长。
4、只有文字能留下我思索的痕迹。
当我想到人生的命题时,想要留下一些人生的痕迹时,自然也只有通过文字。
唯有文字能证明我曾经来过。这浩瀚的时空,只装得下文字。
人人都是生命的过客。
我对女儿的爱,只有她知道,与其他人无关。
我对家人的爱,只有家人知道,其他人感受不到。
我对朋友、同事的依赖和感激,只有我自己知道,不是什么话都可以说出口、非要说出口。
作为感性的生命,我的喜悦和痛,我的委屈和孤独,我的渴望和满足,唯有文字能表达。
这世界,能证明我来过的唯有文字,只有文字能留下我思索的痕迹。
5、文字之外我还必须要有属于自己的光芒。
让自己留下痕迹,可以当大官,比如省部级以上;或者创大业,比如李嘉诚,比如马云等,他们都可以载入国家级甚至世界级的史册。
我是凡夫俗子,我注定只能走凡人的路,我连家谱都上不了,因为我是女人。如果哪天我消失了,就像一阵风、一缕青烟,无影无踪。
我只能留下自己的文字。
我不是大家,没有名著,所以,仅仅留下文字是不够的,还必须有照亮自己,也让他人感到温暖的光芒。
即文字之外我还必须要有属于自己的光芒。
6、这一生,无能做大事,就脚踏实地做些小事吧。
我给自己定了目标,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人生路上遭遇什么境遇,我都以向日葵的姿态前行。
左手捧着对亲友的眷恋,腾出右手,让它吸纳和放射光芒。
成不了最好的自己,就尽力让自己少些遗憾吧。
我按照这个目标,一天天矫正自己的方向,认真工作,快乐过日子,做一些举手之劳但以前未做的事情。
比如帮常年漂浮不定没有交医疗保险和养老保险的小妹交了保险,祈求她平安健康;比如挤出休息时间写写文字,并把那些能让人读得下去的文章集结成册义卖;比如比以往更为关注柔弱的群体;比如,琢磨着怎样用自己的文字筹集明年的善款......
如果把一生的时间都打在一张卡上,每年刷一次,我已经刷了48次了。按照72次计算,剩下24次,刷一次少一次。如果刷完了还有,那多刷的几次就是人生的利息,赚了。
我在消费着时间,希望留下一些有价值的回忆。
这一生,不能做大事,就脚踏实地做些小事吧。